双排扣黑西装,换掉了正式的领带领结,只用一条藏蓝色丝巾做简单装饰,腕上的那块黑色手表已经有了时间的痕迹,从袖口露出的蓝宝石袖扣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着微光。
他靠在车门,路旁那棵银杏树在他肩膀落下浅墨色树影。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微微转头与她对视,渐凉的秋风里,复杂情绪在悄然起伏。
珊珊冲她说:“那我先回去了。”
她点点头应下,嘱咐她路上小心。
演唱会结束之后像是短暂下了一场小雨,路面湿润,还带着潮气,风一吹,皮肤的温度便被迅速带走。
她走路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听来格外响亮,看她走过去,他只是站直了身子,并没有往她的方向走过来。
手腕酸痛,像是脚腕也突然酸痛,她停在楼泽玉五米以外的位置,带着探究的视线落在他眉间那缕稍显湿润的发梢。
“等多久了?”
她的声音听来有一点哑,也很平淡,没什么情绪起伏,但与平常对比便能知,她不高兴。
楼泽玉抬着左手看了眼转动的腕表指针,又放下说:“六个半小时。”
想说的话堵在喉咙,她愣了愣,又问:“你为什么不进去?”
他回答:“不敢。”
“不敢?还是不想?”
她不明白,更不理解,楼泽玉究竟有什么不敢?
路灯斜照,他脸上凌厉线条晕成了柔和,他看向自己的眼睛澄澈如水,却又像江南烟雨落进碧绿幽潭,情绪万千。
“安语。”
他轻声喊她的名字。
眼神微动,她应:“嗯?”
他问:“如果没有我,你会和他在一起,对吗?”
无边黑夜笼罩了过来,远处的霓虹也被薄雾遮蔽了颜色,树梢上渐黄的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地,脆弱的感情好像特别容易在秋风里离散。
“这就是你昨晚丢下我一个人睡的原因吗?”
“因为一个假设?”
他垂眸,水汽太重,好像长睫也跟着湿润。
他说:“他爱得轰轰烈烈,像今晚,他对你的爱可以昭告世界。”
“所以呢?你爱得比他少是吗?”安语平静反问。
他沉默着,没有抬眼看她。
他可以强势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无处不在。
他甚至可以利用她的弱点,引诱甚至逼迫她与自己热烈地相爱,无惧流言。
可当他听到她和他有共同的梦想,要一起开演唱会,要让整个长海体育场回响着他们的声音。
那一刻,他才看清楚自己。
他不过是一个觊觎自己妹妹多年的卑劣小人,在她把自己当成哥哥的那些时间,他都用隐晦又扭曲的心态爱着她。
每一个迫不及待想要得到她的夜晚,都成为此刻反复折磨他的利器。
他克制禁欲的外衣之下,是扭曲的,肮脏的,见不得光的觊觎之心。
和她的爱,从来不是对等的关系。
纯洁的,坦诚的,高尚的,从来和他不沾边。
他做不到像方修然那样干脆地昭告世界,他的爱无法放到聚光灯下审视。
他是阴暗的墙角之下,由掺杂尘土的雨水滋养出的藤蔓,他死死缠住了那朵花,便要与她同生共死。
所以呢?爱得比他少吗?
当然不。
“你为什么不说话?”
“楼泽玉。”
高跟鞋踩在湿滑地面的声音刺激着楼泽玉的神经,紧绷的那根弦坠着深重的欲望,轻轻一扯就要断裂。
“你的坚定呢?”安语继续问:“不让我往后退的坚定在哪里?”
“为什么要假设?为什么要说如果?”
“为什么不走向我?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噔一声,那根弦断了。
他迈出了自以为很艰难的那一步,扣紧细腰,拥她入怀,毫无理智的吻吞噬她。
欲望在心底叫嚣,只有他有独占她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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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萧瑟的晚秋竟然下了一场暴雨,汇聚成流的雨水打湿玻璃,密集的雨声持续震动耳膜。
天边的乌云越来越近,城市灯火也逐渐褪去颜色,朦胧白纱隔绝室外嘈杂,她又回到白檀湾,那个熟悉的房间。
水汽氤氲的浴室里,她被楼泽玉抓着双手手腕举过头顶,花洒里温热的水像今夜大雨落在她身上。
细密的雨滴拍打皮肤,留下密密麻麻的痒。
没能绾起来的乌发落下一缕,被水流浸湿,像弯曲的水草,缠绕在那刻着纹身的皮肤之上。
氧气被水汽挤压,被楼泽玉掠夺,她无力靠在冰冷的墙砖上,被动承受着楼泽玉突然的疯狂。
他压抑的,克制的,所有不为人知的,都要在今夜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