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着深绿色仆服的婆子端着药碗盘子,弯腰观察了几眼药罐里头的药材,没忍住说出了这些天的疑惑:“不是说侯爷得了风寒吗?我怎么越瞧越觉得这药像是普通的补药呢?”
正在熬药的婆子心中咯噔一下,急忙停了停扇风的动作,说话之人以前是伺候老侯爷用药的婆子,对普通药材和药方都能辨别个大概,这要是真如她所说……
“您怎么知道?话可不能乱说。”另一个身着同色绿袄的丫鬟捯饬着手中的药材,满脸难以置信地小声道。
留在厨房帮忙的也大多都是原本就留在老宅的仆妇,丫鬟是从京都过来分配过来的,问出此话也实属正常,但是她都这么说了,如若再追究下去无非是给自己惹麻烦。
一开始提出疑问的婆子闻言,不想节外生枝,左右只是补药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于是她急忙改口道:“那兴许是老婆子我老眼昏花,脑子不灵活了,看错了吧。”
“如若真的只是些补药,前屋的几位主子怎么可能这么冷静?”那熬药的婆子看出她的为难,帮着一同附和道,可是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人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语气更是冷到了冰点。
“为何冷静?你们发现问题了都不上报,你说主子们为什么冷静?”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门口,见到来人纷纷行礼问安。
聂晚昭站得笔直,脸色十分难看,眼神凌厉,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几位,最后停在了那个发现问题的婆子身上,沉声道:“你跟着我去一趟前院。”
难怪这么多天过去,公爹的病都没有什么起色,问题莫非是出在这儿?
绿舒的脸色也不好看,若是这药真的有什么猫腻,可就出大事了。
她走上前去,拿着帕子包裹住边缘的把手,将一整个药罐端了起来,示意那个婆子跟在她们身后。
婆子战战兢兢,脑筋动得飞快,在心中琢磨着对策,生怕这一去,她后半辈子的养老生活就没了,老宅待遇好,事儿也少,还没主子需要伺候,可别提多舒服了。
若是因为她嘴碎的这一句话,毁了她的安逸生活,可就得不偿失了,别说,这一琢磨,还真让她琢磨出了。
她赶忙叫住前头年轻的少夫人,语速极快地解释道:“这药真的只是普通的补药……而且论起药理知识,大姑母比老奴更为清楚,怎么可能看不出里头动了手脚?”
聂晚昭猛地停下脚步,回想起了这些天她偶尔感到不对的地方,虽然她守在床前,却并未接触过药物,一到喂药的时间,姑姑就会让她回避休息,由姑姑来给公爹亲手喂药。
难不成?
不,不会的。
聂晚昭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心中震惊的同时,又不停地安慰自己只是她想多了,并不是她想的那般。
想归想,聂晚昭还是不由加快脚程,竭力往公爹的那间屋子赶去
尽管路面被清理过,却还是因为结过冰,残留的积水使得有些轻微的滑脚。
聂晚昭一不小心差点就摔倒在小径的灌木丛里,得亏婆子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尽管没摔到,但是她的下意识撑地的动作,尖锐的树枝还是划伤了她的手掌心。
“小姐!”绿舒下意识惊呼,手里的药罐却阻挠了她想要去扶她的心。
“我没事。”聂晚昭抓着婆子的手站稳后,心有余悸地看着面前的灌木丛。
经过这一遭,她积压在内心的不安急剧扩散,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而这个强烈的预感在她踏入前院后,得到了验证。
尚未走到前院时,隔老远就看到了迎面朝她而来的沈舒言的贴身婢女,她神色慌张,一见到她,二话没说就拉着她来时的路掉头就跑。
“少夫人,您马上从后门离开,尽快。”
“发生什么事了?公爹呢?姑姑呢?”聂晚昭人都懵了,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只能一边问一边茫然跟着她往后跑。
“就是我家夫人让我来送您走的,您先别问那么多,赶紧走。”
她这么说,显然是前院出了什么事,婆子率先反应,赶忙示意绿舒先丢下手中的药罐,然后带着几人抄近路,一同往后门跑。
只是还没跑出去多远,她们就被迎面而来的官员给截住了。
*
“我们奉命搜查逃犯沈黎安,请侯爷和张夫人配合。”
一个身着御林军服饰的男人手中举着一张逮捕令,将其展示在二人面前。
“要查任你们查,只是我儿犯了什么罪,需要如此大动干戈?”
男人解释的话已经说了不下三遍,对方这么说无非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可是碍于他侯爷的身份,男人无法,只能再复述一遍:“锦衣卫指挥使沈黎安滥用私权,藏匿添香楼嫌犯芍儿,暂停职务,我等奉二皇子之命,前来搜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