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宣阳侯为何会当中发狂刺杀恒亲王,他也是知晓其中原因。
恒亲王胆大妄为,先是诬陷宣阳侯在大兴宫的修筑上造假贪污,后是当着宣阳侯的面自爆当年荣安郡主难产而死的真正原因。
原来竟是他派了会武的流氓地痞去骚扰报复当时已身怀六甲的荣安郡主,才导致荣安郡主受惊大出血,故才早产难产而死。
此话一出,恒亲王挨打都是小的,宣阳侯正直无畏,哪里会受皇威所迫,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同恒亲王做个了断。
只可惜,最后宣阳侯没能得逞,还差点落了个满门抄斩的结局,如若不是沈黎安据理力争,找出了造成大兴宫坍塌的“幕后之人”,给了他放过宣阳侯的理由,只怕是京都已无沈家。
宣阳侯出狱后,才得知荣安郡主的母家对此事竟然一直都是知情的,只因荣安郡主的母家乃是太后一脉,太后亲自下场游说,自然不敢有所异议,只当这是一场意外不敢再提,甚至将最该知情的宣阳侯蒙在鼓里。
痛心疾首,失望透顶,多种情绪压在宣阳侯身上,让其彻底没了留在朝堂的理由,辞去职位,与太后母家断交过后,近几年都未在公众面前露过面。
说到底也是他这个当皇帝的亏欠了他们,碍于种种因素,没能站在宣阳侯那边。
他是帝王,天下之主,能够意识到自己一时的昏庸可能造成了无法挽回的错事,并及时止损竭力挽回,已是难得,可是若让他当着世人的面坦荡直白的承认,他做错了,他自认做不到。
重新将大兴宫之事翻出来,不就是相当于打他自己的脸,变相承认他错了吗?悠悠众口如何堵得住?可如若不给个交代,按照沈黎安的性子,只怕是难以收场。
文景帝捏了捏眉心,伸出一只手指了指一旁的付霄云,“此事由你大理寺全权负责,重启案宗,该追责的追责,该判的判。”
言外之意,便是之前所做决定不变,所谓的追责,无论是恒亲王亦或是太后,还是杨荣口中提到的淑贵妃和萧掌印,哪个是他这个大理寺卿轻易能判的了的?重启案宗相当于走个过场,给那些人提提醒杀杀锐气。
“臣遵旨。”付霄云下意识看了眼身侧的沈黎安,见他面无表情一副事情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松了口气,也是,就没有这小子看不透猜不到的事,陛下这也算是做出让步了。
黄玉得到文景帝的指示,送杨荣和付霄云离开勤政殿。
待殿内人走的差不多了,文景帝靠在椅背上,无神地望着头顶梁柱上的雕刻,冷哼道:“满意了?”
一直没说话的沈黎安走至殿中央,躬身行礼,“陛下深明大义,臣无话可说。”
他没说满意或是不满意,但是从他那个冰冷的语气中,文景帝还是听出了一丝不悦。
“你还要朕如何做?”文景帝吐出来的话也隐含不悦。
沈黎安也没指望文景帝能让事情有个结果,短暂的沉默后,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看向出口:“黄主管……”
“朕自会处置。”黄玉是他身边的老人,但是自从他背主的那一刻起,就已不再是他的身边人,他不会顾及主仆情谊,早晚都得除掉,只是——
他从未想过芳芷也会是他的对立面,或许他早就意识到了,不想承认罢了。
思及此,文景帝长长叹了口气,“至于淑贵妃……”
他听在这儿,摆摆手让沈黎安先行离开。
*
打发走宋绍元,淑贵妃近乎一夜未睡,她心中不安啊,猜不到沈黎安会先将她的哪个秘密捅出来。
萧钰不在京都,她连个能够信任的人都没有。
走丢的那十年里,她被萧敬捡到并收养,那时的她还以为遇到了救世主,但她又怎么会知道萧敬就是个下三滥的老鸨,表面上是体面的官老爷,暗地里却经营着迎春院,靠着给变态的贵人们提供幼女和□□,满足他们的变态欲望来谋生。
一个四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像是江南名妓学习着讨好男人的技巧,奴化身体和意志,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竟以为这样是正确的。
才刚过十岁,就被临摹了身体的画作,还差点被养父玷污,刚到十三岁就被献给了彼时年纪已然可以做她祖父的杜雍明……
如若不是萧钰,她根本就无法活到现在,也无法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自小生活在肮脏的淤泥里,又如何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慢慢长成扭曲的莲花,将那些人溺死在他们自己搭建的池塘里。
从底层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除了萧钰,没人理解她的苦楚,她从不后悔自己做的事,她深知唯有权势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