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赋望着她没说话,相当于是默认了她的猜测,良久,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挖苦,“我所做,不都如你所愿了吗?”
“如我所愿?”
淑贵妃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目光牢牢锁在他身上,笑得放肆又讥讽:“秦赋,你说话未免太过可笑,是你自己说的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如今是想反悔吗?”
“是你欠我的!欠我的!”
话毕,一个瓷白的茶杯从秦赋的脸边擦过,狠狠砸在身后的墙上,“砰”得一声巨响,碎了一地。
秦赋的嘴唇颤了几下,像是被一股强烈的寒风呛灌了似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心里一阵刀剜,疼得他近乎筋疲力尽。
“是我对不起你,我有罪,可你却不该那样设计我,芳芷,我可是你父亲啊……”
“父亲,你算哪门子的父亲?”淑贵妃握紧双拳,激动的情绪尚未彻底压制,记忆深处的那些陈年旧事却不断翻涌在眼前,刺得她恨不能当场撕碎面前之人。
淑贵妃背过身去,深吸了好几口气,素手轻抬,拂过不断跳动的眉心,冷言道:“你将你捅的篓子收拾干净,元儿还需要你的助力,你也不想成为自己外孙的绊脚石吧?”
“芳芷……”
“大人,诸位大人,将军还在见客,你们可不能进去啊!”
书房外的长廊寂静无声,唯有树叶被秋风吹得沙沙作响,一阵阵凌乱而沉重的脚步忽而踏入,打断了书房内的争执。
敲门声响,下一秒,有人从外推门而入。
淑贵妃闻声扭头看过去,入目的是一抹绯色飞鱼服,视线上移,一张矜贵俊美的脸映入眼帘,而其身后还跟着一长队锦衣卫的人,一个个均身着官服佩刀,看上去威风气派至极。
“父亲大人,您瞧瞧,墙倒众人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您头上撒野了。”
秦赋的眼角抽动了一下,被她这疯言疯语弄得什么话也不想回应,默默偏过身子,眼不见心为净。
纵使无人回应,淑贵妃也不觉窘迫,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凝眸望向为首之人,“沈指挥大驾光临,怎得都没人通报一声?”
慢了众人几步的门房一路连滚带爬,好不容易追了上来,刚进屋子就听到这么一句寒意刺骨的话,腿一软应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在地上,身子不断颤抖。
此刻也顾不得沈黎安等人在场,直言道:“小的该死,小的拦不住啊。”
上百位锦衣卫出动的仗势他何曾见过?尤其是为首之人威风凛凛,气场比之年轻时的秦将军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之这几天的流言,他一度怀疑是不是来抄家了,如何敢拦?
淑贵妃只给了门房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毫不遮掩自己的厌恶,“滚。”
门房擦了擦冒出来的冷汗,哭丧着脸退了出去,他心里苦,但他不说。
气氛凝滞片刻,沈黎安打量一圈屋内满地满墙的狼藉,脸色未有丝毫变化,率先开口问安:“沈某见过淑贵妃,秦老将军。”
淑贵妃冷漠地觑了他一眼,“沈指挥近日可是大忙人中的大忙人,不知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陛下命臣调查有关秦将军流言之事,故上门询问一二。”
“流言能有几分真?捕风捉影罢了,沈指挥与其将目光放在本宫父亲身上,不如多花些精力去好好查查杜老。”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大理寺卿付霄云昨日收到了一封厚达十几页的告首状,匿名状告检举杜雍明以官场前途为要挟,强迫其发生关系,信件中还描述了诸多细节以及包庇纵容杜雍明的涉事官员。
其中还提到了京都花街最有名的添香楼,直言添香楼的前身迎春院,是杜雍明用来“犒劳”其追随者的大本营,而且还是用来探听朝中官员情报的据点。
迎春院圈养了无数娇花般的女孩儿,模样俊俏,身材纤细,其中十一二岁乃至八九岁的幼童占据多数,大多都是被诱拐至京都亦或是花钱买来的奴隶,迎春楼里有专人将她们打造成一个真正的“女人”,利用她们纯真善良好操控的性格,一步步教导她们如何去讨好伺候男人。
一朵朵尚未开花的的花骨朵被迫盛开,只是为了满足某些畜生的变态欲望。
而迎春院的幕后管理者竟是其下门生萧敬,也就是半年多前未果的张家岭灭门惨案的当家家主。
待萧敬死后,迎春院不知为何也随之解散,紧随着就被添香楼顶替,做的买卖与迎春楼别无二致,只是多了一条贩卖禁药的罪名。
一桩又一桩的案件,环环相扣,皆在这封信件里找到了答案。
实施这一切的操纵者,应当是为了向杜雍明和萧敬二人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