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后方传来的动静,付霄云侧目半分,冲他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
“沈兄,好久不见啊。”
沈黎安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对上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回了个敷衍的笑,毫不客气:“你今日捯饬得倒挺人模狗样。”
付霄云不恼,反而笑眯眯地走过来,“哈哈哈,沈兄谬赞,这不是等会儿得去参加城守大人的喜酒,才稍稍收拾了一下,倒是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流倜傥、气宇不凡。”
语气之真诚,面容之和善,不知不觉间就会让人对其失去防备。
若是只看外表,旁人定会被他唬弄去,根本就猜不到他竟是大理寺的现任掌权人,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朝廷新贵。
沈黎安与之相熟数十载,起初也差点被他这纯良无害的样貌骗了去,后头才知晓他为人如何,论起心狠手辣来,他这位人人喊打的“奸臣”都得避之锋芒一二。
所幸他行事还算磊落,看人也挺准,走得是光明正途,否则假以时日,只怕是比萧钰还要难对付。
沈黎安收回视线,自顾自在圆桌前坐下,倒了杯水,等人走近到跟前才接话:“你来做什么?”
付霄云扬着笑凑过去,亲亲热热地挨着他坐下,拱手行礼道:“我来送送沈大人,祝大人一路顺风。”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沈黎安手里把玩着杯盏,听到他的话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很显然话里有话。
被他识破已在意料之中,付霄云表面未起波澜,沉默半响,方才轻叹一口气,“昨日之事我很抱歉,但并非我所为。”
刺客虽然是从他手底下的人调动,但是并非他所下命令,也与他无关,他可不背这锅。
“知情但纵容。”沈黎安吐出这几个字,直白地道破他的心思,旋即微抿了一口凉水,眉眼平整淡淡,瞧不出任何情绪。
“沈大人此言差矣,殿下已经就把你当作自己人,不然也不会特意让林家的一把手来护送你。”付霄云试图转移话题,一边讪笑一边打哈哈说起五皇子的好来。
“我救了五皇子的命,此举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付霄云眼睛微眯,也不再伪装,“谁又知道临瞿刺杀不是你和萧钰自导自演呢?”
“付大人还真是一句亏都不肯吃,说这话之前,先扪心自问心不心虚。”
付霄云对他为救五皇子差点没命,身受重伤一事也有耳闻,不由得被呛得说不出一个字来反驳。
“说到底,还是五皇子的疑心太重,信不过我。”
说这话时,沈黎安姿态端庄平静,却莫名有几分凄然。
付霄云从鼻腔里哼出一股热气,也不怕实话实说:“当初是你自己选择的萧钰,如何能怪殿下对你起疑心?历史上凡是倒戈之人必定得经历这遭。”
“殿下当初不也没选择沈家吗?”
付霄云脸上的笑容又是一僵,的确,只能说是双向放弃。
当初殿下羽翼未丰,自是看不上没落垂死的沈家,与其冒着被陛下疑心疏远的风险对沈家施予援手,很显然,袖手旁观才是最佳的选择。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何要背叛萧钰?”
贵妃秦氏宠冠六宫,萧钰把持朝局,无论他怎么看,都是二皇子的胜算更大,如若不是五皇子跟他“志同道合”,他也不会那么早就站队。
沈家当初的情况他大致知道,宣阳侯辅佐恒亲王负责修缮大兴宫,然而没过半年宫殿便轰然倒塌,配合调查时工人控诉宣阳侯挪用公款,把用于修筑的木材以次充好才导致宫殿倒塌。
本来证据不足无法定罪,却因其对峙时当众恼羞成怒,持刀意图谋杀恒亲王而被判死罪,欺君再加上挪用公款等数罪并加乃至株连九族。
沈黎安凭借一己之力,再加上萧钰从中运作,短短半月便揪出了藏在“宫殿倒塌事故”背后的罪魁祸首——工部侍郎。
最后,以证据不足之由将宣阳侯释放,而惩戒也不过是罚取俸禄三年,剥夺其子孙继承爵位的权力,而他本人的爵位则被保留,刺杀恒亲王一事也不了了之。
其实也不难猜出,陛下之所以放过沈家,不过是因为他也知道沈家何其无辜,无论是宣阳侯还是工部侍郎,都只是恒亲王罪恶暴露的替罪羔羊,陛下为了全太后的心意,护住自己的亲弟弟,不得已找人代替他的罪行。
而工部侍郎参与其中,是为恒亲王的狗腿子,死不足惜。
沈黎安为救沈家转而投奔萧钰,实属合乎情理的事;但是背弃道义转而向五皇子示好,却不像是他的作风和性格。
他实在是推测不出沈黎安是为了什么。
“办了太多脏事,想金盆洗手了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