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瞧着最边上的桌子上摆着几个碟子,里面装的就是蜜饯,什么梅子干,杏脯,瞧着就好吃,我趁人不注意,就偷偷拿了一碟,我想着御膳房那么多菜,少这一样也不会被发现。”
萧钰没想到君容还干过这种事,不过小孩子的心思,她也能理解。
“那个时候你多大?”
君容目露思量之色,“好像是五岁?还是六岁?记不清了,当时我兴高采烈的拿着蜜饯回去,想给母妃尝尝,可她却打了我一顿,骂我没出息,这种时候不知道去父皇面前露露脸,反而去偷鸡摸狗,说我上不得台面……”
他回忆起这段往事,语气已经淡然,可脸上的一些细微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真实的想法,他还是很在乎这件事。
萧钰微微抿唇,虽然偷窃不是光彩的事,但应该好好的和孩子说,君容不是那种熊孩子,能看出来他很乖,应该很听话的,好好讲道理,他肯定会明白。
可他母亲……
萧钰无声的叹口气,看着君容还含着那枚蜜饯,轻声道:“没事,那些都过去了,以后你想吃多少蜜饯就尽管吩咐御膳房做。”
君容轻轻的点头:“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我不该偷东西。当时母妃直接摔了碟子,那些蜜饯滚落一地,我伸手去捡,没看清,被碎瓷片划伤手,蜜饯捡起来的时候都沾了血……”
“那你——”
“我把它们捡起来一颗一颗吃掉了,那晚母妃不许我进屋睡,让我在外面反省,我就坐在石阶上吃着蜜饯数星星。”
想着那个画面,萧钰就坐不住,她站起来看着君容,被她的动作吓一跳,君容眨眨眼,“世子……怎么了?”
萧钰深呼吸平复下心情,怕让君容看到自己的火气,她垂眸看着地面,“无事,我觉得有点冷,可能是炭火不足,我去叫人换一盆炭火来。”
君容犹豫的看着她:“那你今晚还会回来吗?”
萧钰背对着他顿住脚步,“为什么这么问?”
身后沉默片刻,君容的声音才小心翼翼的响起来,“我怕黑。”
萧钰心里不轻不重的揪了一下,侧过脸:“嗯,我不走。”
闻言君容松口气,眼角眉梢都轻松起来,“好。”
萧钰闭了闭眼睛,大步出了殿门。
守在门外的问风和抚月见她出来,正欲行礼,然而廊下的宫灯一照,萧钰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俩人顿时不敢说话。
对视一眼,问风皱眉,世子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
抚月眨眨眼,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低气压无声的蔓延,问风犹豫着要不要头铁的问,萧钰忽然自己开口,“问风——”
一开口夹着北风,冻得问风二人齐刷刷一激灵。
“奴婢在!世子有何吩咐?”
“去御膳房说一声,以后每日送一碟蜜饯到贤荣宫,不要太酸的,挑着酸甜适中的做。”
“是。”
问风隐隐明白些什么,但又不是很确定,“世子还有什么事吗?”
萧钰低声道:“今晚我留在外间睡,给我准备一床被褥。”
“奴婢去准备吧。”
抚月自告奋勇。
萧钰看她一眼,点点头:“去吧。”
问风和抚月领命而去,萧钰自己在门口站了会儿,冷风吹透了她的大氅,也吹进了她的心。
君容虽然是笑着说的,可她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笑容下的悲哀。
那样功利的母亲,从头到尾都只把他当一颗争宠的棋子,可怜君容那么小,就知道人情冷暖,难怪被养成现在这般谨小慎微又敏感多疑的性子。
很不巧,这些经历,也勾起了她埋在心底的回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君容一样可怜。
一声自嘲般的轻笑消散在风中,被卷挟着远去。
第40章 别怕,我在(加更)
萧钰带着一身寒气,没有直接进内殿,而是在外面站了片刻,等寒气散的差不多,才迈步往内殿走。
君容听到动静立刻转过身来,看着她身后空无一人,他疑惑的问:“不是说找人换炭火吗?”
萧钰:“……”
她抿紧唇,好嘛,把这茬忘了。
“啊,我本来想换的,但是出去又进来,觉得炭火还行,太热了,对身体也不好,晚上容易口渴。”
君容不疑有他,萧钰如此说,他便信了。
“今晚我睡在外间,殿下莫怕。”
萧钰安慰一句,门就被敲响了,“殿下,世子,奴婢把被褥取来了。”
是抚月的声音,萧钰扬声道:“进来吧。”
抚月推门而入,直直的去外间小床上整理床铺,铺了一层厚厚的褥子,又把锦被平铺在上面,放好软枕,确认无误了又拿出自己准备的汤婆子,放进被子里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