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明珠刚提起得心瞬间跌入寒冰谷底,还在不断地沉到无尽深渊里。
“你,说清楚。”聂明珠声线缥缈,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
红泥盯着聂明珠的脸,慢慢滑落一滴泪:“是王爷,王爷他……”
聂明珠动了动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红泥只能继续下去:“王爷的遗体已经在回朝的路上了,明日便到!”
荔枝甘棠以及一众奴仆闻言全部跪倒在地。
“你说什么。”聂明珠做不出任何表情和动作,直挺挺的立的笔直。
红泥没办法再复述一遍宇文钺已经死了的事实,只能抽泣道:“王妃节哀,您千万要节哀啊……”
“宇文钺……”聂明珠喃喃的唤着他的名字,眼前登时漆黑一片。
荔枝见状不对,她赶紧冲上去扶住聂明珠:“王妃,王妃您要想想你还有王爷的孩子,您不能这样伤心,王妃!”
聂明珠勉强笑了一下,“都没了。”
“王妃!”
随着聂明珠直挺挺的倒下,红泥等人一拥而上,请御医的请御医,照顾聂明珠的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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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明珠仿佛又回到了十四岁那一年。
身边牵着她的,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两人一起上山看日出,一起巷子里被堵,一起河边钓鱼,一起学堂里挨罚。
聂明珠甚至能看到聂明松暴躁的表情和丘夫子炸裂的山羊胡子。
这么清晰美好的时光,聂明珠真不想离开。
那时候真好,无忧无虑的,对墨骐的感情既热烈真挚,又懵懵懂懂。
感觉异常完美。
和现在不同,现在长大了,搅进权力的泥坑里,什么都懂了,也就什么都不完美了。
聂明珠被宇文钺牵着,跑啊跑啊跑啊,不知跑了多远,也不知道为什么跑,直到两人都跑不动了,才就着草地一躺,望着水洗的蓝天白云,笑的合不拢嘴。
“墨骐。”聂明珠咯咯的笑,故意叫了他一声。
“嗯。”
“墨骐。”
“我在呢。”
“墨骐!”
“你要干什么?”
聂明珠眼睛都笑弯了:“不干什么,就是叫叫你呀。”
墨骐:“……”
“墨骐。”
“在的。”
聂明珠弯起眼睛,不管她叫多少次,有多无理取闹,她知道,他一直在身边。
聂明珠咬了咬唇,少女情窦初开小鹿乱撞,她娇羞的开口:“墨骐呀,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这一次,聂明珠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马驹子!”聂明珠不满的扭头,却发现旁边空无一人,偌大的草地上哪里有墨骐的身影?
“墨骐!”聂明珠坐了起来,手下湿湿黏黏的。
她奇怪的低头,发现翠绿的草地上,汩汩的冒出鲜红的血,源源不断,温热新鲜。
聂明珠吓的尖叫一声弹了起来:“墨骐!你在哪,你在哪!”
没有人回答她。
“你在哪?你出来!你出来,你回来!”
“你在哪,在哪呀……”
荔枝给聂明珠降温,可她一直在说胡话,高热虽退,但人一直不清醒。
甘棠面色沉重悲痛:“这种情况是最差的,如果再不清醒,我怕……”
红泥扭头看她:“怕什么?”
“怕,怕主子会疯掉。”甘棠说出自己的担忧。
荔枝的眉头逐渐紧锁。
聂明珠睁开双眼时,看到的就是荔枝纠结在一起的五官,甘棠一脸的沉重,以及旁边看不清表情,但气场明显比平常低许多的红泥。
荔枝最先看到聂明珠醒过来:“主子,您醒了!”
甘棠和红泥立刻打起精神,纷纷围过来。
聂明珠一言不发,呆呆的看着头顶的某一点。
甘棠见她这个状态,愈发担心了,她怕自己的担忧都变成真的。
“主子,一天了,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荔枝道。
“甘棠和红泥,去拿。”聂明珠冷静的可怕。
甘棠震了一下,她以为聂明珠会拒绝荔枝的。
红泥最先反应过来,她拉着甘棠走了。
荔枝心里难受的不行:“主子,您别这样……”
聂明珠一路走过来有多艰难,她是知道的。
也正因为她知道,才更心疼如今的聂明珠。
千难万险都抗了过来,却抗争不过皇权,敌不过皇室。
太悲哀了,身为臣子,身为宇文乾的臣子,真是太悲哀了。
荔枝听闻这几日宇文乾又清理了朝堂上的一位重臣,只因那人对陈楚边境的事颇有微词。
“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见红。”聂明珠突然道。
荔枝吓了一跳,她怀疑自己听觉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聂明珠面无表情,一字一句的重复:“你有没有办法,能让我见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