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有不少绿藻，拿采样器捞一下。”
“背包容量有限，适度采集啊，采集完晚上还得处理标本。”
“兰韬，这是千屈菜吧？”韩同学指着水边一丛绿杆杆问。
徐兰韬仔细从头到尾观察片刻，“嗯，千屈菜，花期在夏季，开花时特征更明显，小聚伞花序簇生。现在刚长出嫩叶……可以吃。”
“嘿，你了解我！”韩同学爽朗地笑道。
走出去约摸一个半小时，李教授示意大家休息休息，补充水分。
徐兰韬爱不释手地分辨着采集到的植物样本，两只眼睛里冒着光。不光是调查队的成员，连任既同，乃至两位神仙都看得出来，徐兰韬是真真正正喜欢这些植物，打心眼儿里的热爱。
汤教授坐在石头上，从保温杯里倒了热水，抿上一口，笑眯眯道；“兰韬啊，之前分子生物学的杜老师，还有动物学方向的石老师都看上你这认真劲儿和动手能力，琢磨着挖我墙脚。好在你选了植物的方向，不然啊，就该变成我羡慕别人喽！我这把年纪，更是舍不得你这样的学生！”
“学弟不喜欢坐实验室么？”北京高校团队的张同学是生化方向的研究生，也是第一次与徐兰韬合作。
徐兰韬微微低头，沉吟了十秒钟，这才徐徐应答道：“相比坐实验室做实验，我更喜欢走在山林中体验自然与野趣。哪怕山高路远，狂风暴雨，蚂蟥遍布。野外更能展现自然的力量，更能震撼人的心灵。”
“虽然他实验操作和报告做得也数一数二！”汤教授眯着眼睛笑，吮口热水，“他喜欢安静，才选的植物方向。”
“嗯，植物是安静而富有生机的，它们缓慢而长久。并且，相较于地质千万年的单位，它们演化得已经足够快了，这辈子也能多研究一些。”
“能找到喜欢的事情，再艰难也会甘之如饴吧。”任既同颇为感慨。
“机长也是因为喜欢开飞机才做飞行员么？”韩同学追问。
任既同忖度片刻，“原本是阴差阳错吧。成为职业之后，谈不上多么喜欢。不过我们的责任在肩头，蓝天白云在呼唤，旋转的螺旋桨在轰鸣，我们也只是按部就班，踏实干活儿，更多的时候眼前都是相似的景色。我在飞的时候还算享受，度过起落关键阶段，巡航时通常相安无事，但确实熬时间熬年头，做着没太多变化的事，干到退休的年纪，关键时刻也得随机应变，和签派塔台打好配合。”
韩同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厉害了……”
赵双雁踩在石头上，走平衡木似的伸着胳膊，小心翼翼。
“这里的水可比我们家那儿多！”秦铁寒捡起一片薄薄的石头，“喂，你会打水漂么？”
“水漂？好久没玩过了，也就那么一百多年吧。”赵双雁跳下石头，弯腰捡起一片，瞅着前头的人在愉快唠嗑，没人注意，信手扔向水面。
石头在水面上“噗噗”弹跳了两下，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秦铁寒不由得赞叹，“嘿，不赖么！看俺的！”
噗通！
随着秦铁寒用力甩动胳膊，石头块径直切进了水里，激起水花点点。
秦铁寒抿着嘴，低头再捡起来，扔出去，噗通，捡起来，扔出去，噗通……
“你们有没有听见水里有声音？”
赵双雁闻声，急忙拉住秦铁寒的胳膊，“嘘，嘘，不要再惊动他们啦！”
秦铁寒翻个白眼，“俺就不信了，怎么我的就不会跳？我的力气可比你大多了！”
“等会儿的我教你啦，要靠巧劲儿，先等等，先等等……”赵双雁嘿嘿笑着，紧张地等待着旁边的动静。
“刚才好像是有水的声音……是不是波浪冲刷的声音石头啊？”
“好像是什么掉进水里的声音。”
“是不是小韩把石头踢进水里了？”
“是吧是吧，他走来走去也不消停……”
“我也没那么大劲儿啊。”
几位和韩同学熟悉的人开着玩笑，徐兰韬则一言不发，轻轻看了一眼声音的源头，转回头，捏紧一个自封袋。
“怎么了？”任既同轻声询问。
“感觉……有什么在跟着我们。”
徐兰韬这话一出，韩同学顿时打个哆嗦，“我们人多势众的，光天化日，可不兴闹鬼啊！”
“应该不是鬼……”徐兰韬摇摇头，没再说话。
赵双雁默默退后两步。
徐兰韬的体质实在是敏感，又是这个团队的团宠，被人团团围住，实在是不方便解红线。当然，这次也有可能是他俩动静整大了，悠着点儿，悠着点儿，不着急……
“哎，这里的样本类型恐怕不会很多。相比之下个人还是觉得喇叭沟生物资源最丰富，但那次考察差点摔下去，那偏僻地方，摔下去都没信号没人来救，实在让人后怕啊。”转移话题的韩同学没忍心说出“那荒山简直是坏人抛尸后八百年都不会有人发现的地方”这种吓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