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看着窗外风景的林听,缓缓闭上眼,一副不愿多看的模样。
温卿辞僵了几秒,随后弯唇语气温柔:“那你好好睡,我就在这坐着陪你,有什么事叫我就行。”
料想中的无声。
温卿辞盯着林听安静的睡颜看了会儿,指尖微动。须臾,他想到什么,点开手机。
【让人过来,看着点。】
林听的状态很不好,只有真的熟睡后才可以接近。于是清醒时,温卿辞只能看着她每天坐在那,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这些天,她时常呕吐,整夜整夜的失眠,大把脱发。吃进去的饭,没多久又吐了出来,短短几天,瘦了差不多有十斤。
直到李秀英恢复后,来跟她说了一会儿话。
温卿辞等在门外,背靠着冰冷的瓷砖,明明开了暖气,却仍旧觉得有些冷。不知道李秀英到底跟林听说了什么,但是那天晚上,林听没推开他的拥抱。
她缩在他的怀里,身体轻轻地颤抖着。
一开始只是压抑地呜咽,在他轻声说了句“哭出来也挺好的”后,忽然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哭,很难过很难过地哭着。
温卿辞轻拍着她的后背,任由眼泪浸透了自己的衣服,无声地哄着孩子一样的林听。
那晚像是哭干了林听所有的眼泪,此后,她再没哭过。
林听恢复正常了。
至少,看起来是。
她给父母打了电话,告知爷爷去世的消息,他们表示现在走不开,会尽量在葬礼那天赶回来。“你长大了,要学着处理这些了。替我们照顾好奶奶,让她不要太难过。”
林听笑:“怎么会不难过。”
没等林家夫妇说什么,她便挂断了电话。
然后向林建华的至交好友们告知了这件事,至于桐华镇的邻居们,林听只和平日里与林家来往还算多的几人说了。
一切事情,她处理得非常冷静沉稳。可面对温卿辞,又恢复了不冷不热的态度,仿佛那晚的失态不存在。
钟烟在第二天就赶来了医院。
她在网上看到了视频,以及直升机和他们回北城时被人拍到的车牌和一点点背影,立马认出来。
她抱住了面前的好友,林听清瘦了许多,往日明亮的眼眸也黯淡无光,笑着说她怎么这么煽情。
向来说不出什么正经话的钟烟这次什么骚话也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林听。不要难过吗?
可至亲去世,怎么会真的不难过。何况,现在这样过度冷静的林听才叫人担心。
两人坐在医院的病床上,说了好些其他话题,但最后都沉默下来。最后的最后,林听靠着她的肩膀,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眼泪落了下来。
她声音很轻地问:“烟烟,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才要承受这些?”
这一句话将钟烟问得愣住。
林听做错了什么?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没有做错。
林听闻言,露出困惑而又小心翼翼的神情,满眼迷茫无助:“那是为什么?”
如果不是做错了事情,那她为什么就该承受事业的打击,亲人的离去,挚爱的欺骗。她曾以为前面的二十多年已经苦尽甘来了,可是那天的一番对话将她重重推下深渊,并告诉她——
都是骗你的。
什么爱不爱,什么在意不在意,都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
不过是大梦一场空。
钟烟忍了又忍,抱着她哭了。
凭什么无辜的林听要遭受这么多这么残酷的事情。
那天临走前,她当着温卿辞和护工的视线,坦然自若地打开手机递给林听,指了指那页面上的电子文件,“你看看我拍的这照片,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改的?”
林听会摄影的事,温卿辞也知道。
他只当钟烟是来开解林听的,抬眸扫了一眼,垂眼继续敲着键盘。
林听心头一跳,眼中有了光。不知温卿辞察觉了什么,她的手机被他以需要多休息的名义收走很久了,只有提出要求的时候才能在监督下玩会温卿辞准备的手机。
钟烟的举动无疑给她带来了希望。
林听不动声色地将整份离婚协议书浏览了一遍,最后视线停在几个需要更改的位置,指给钟烟看,声线因为激动微不可察地发抖:“这里可以不要。”
虽然她说了什么都不要,但钟烟可能是担心她真净身出户没有保障,律师起草的协议里还是有为她争取权益的部分。
可林听是认真的。
与温卿辞有关的,她什么都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