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弄人。
上大学前,解檀向舒宜表白了。
而表白的前一个小时,温卿辞恰好撞破解桑看向舒宜时温柔的眼神。
大二那年,温卿辞要准备接手温家,警校的训练任务很重,于是几人的联系逐渐变少。
直至消失。
后来温卿辞再见到解檀,是在一间高档会所中。他去谈生意,而解檀站在楼下一个社会大哥的卡座里,讨好拍马屁。曾经阳光向上的少年变得高大,却穿着洗旧的外套,抽着最廉价的香烟,和一群不三不四的鬼混在一起,放在从前任何一个同学身上都不会觉得那是解檀。
去洗手间时,温卿辞撞见了他将一张电话卡掰断冲进了厕所里。
紧接着,那个大哥的一群手下冲进厕所,按着解檀的头就往墙上砸。鲜血顺着墙壁哗啦直流,咚咚的声音很沉闷。温卿辞想去帮他,却见他摇了摇头,用口型说:
“不要报警。”
事后,温卿辞才知道解檀去做了卧底。
调查西南那边过来的违禁品。
那次的卧底任务顺利结束,解檀站在风里高兴地告诉温卿辞,等他再攒一笔钱,就要和舒宜结婚。温卿辞至今还记得,自己还承诺一定会封一个很丰厚的红包。
但似乎美好前总有意外发生。
舒宜失踪了,解檀下落不明。
卧底的身份让解家人无法大肆寻找,已经离异的父母也不愿再寻找,只有解桑从学校里回来了,向他求助。
可后来的后来,再次见到舒宜和解檀是在医院。
解檀死了。
舒宜被折磨到昏迷,中间几度抢救苏醒,却最终成为了植物人,医生说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那次以为顺利的卧底任务被人出卖了,解檀的人头被在黑市悬赏。贩/毒老大将舒宜抓到解檀面前,百般折磨,然后又以更加残暴可怕的方式折磨解檀,注射,拔掉指甲,烧红的烙铁......
解檀甚至死无全尸。
他们将这一切惨状留下,像是向警方宣战的旗帜。
现场留下的种种痕迹显示,解檀和舒宜被折磨时,内鬼就在现场——除了死去的解檀,只有舒宜才知道内鬼是谁。
他们需要舒宜的消息,也同样需要寻找内鬼。
彼时文则成需要做慈善的好名声,于是收养了舒语和舒宜姐妹俩,负担她高额的医疗费,对外宣称是车祸。而解桑,连弟弟的尸骨都捡不起来。
同年,许久未见的解桑向温卿辞请求帮助,希望他可以让人留意舒宜苏醒的消息。次月,解桑向上级提出申请参加卧底行动。
而每一次行动里,他都会用弟弟的名字,仿佛那样解檀就还活着。
“他等了很多年,才再次有内鬼的消息,又在任务中查出司清衍后来参与了那些事情。所以我提前将公司里,司清衍一派的人都清理了出去,将干净的和不干净的分开了。”说到最后,温卿辞的语气很平静,“有时候,我也在想,虽然他恨不得杀了我,但或许是有贼心没贼胆,结果居然敢真的做出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他手上,人命不少。”
年岁正好的解檀就要结婚了,他本该有很幸福的家庭,成为一个很优秀的缉毒警。
暗恋无果的解桑虽然不能得偿所愿,但他在成为卧底之前,在刑侦警队里马上就要升职了。
温和内敛的舒宜马上就要嫁给心爱的少年,已经取得大公司offer。
他们本该都要有最为灿烂的未来,却因为那些罪犯陷入了黑暗的泥沼中,美好的生活戛然而止。曾经种种,是再也回不去的,也不敢再回想的幻境。
“还记得那次你出了新作品,我出的车祸吗?”温卿辞垂眼轻笑,云淡风轻的仿佛在说明天吃什么,“也是司清衍派人做的。”
“货车在去年年中,意外身亡。”
林听捏着棉签棒的动作渐渐停下。
她望着温卿辞,心口陡然一紧,喉中艰涩,“所以舒宜手中的证据指向的内鬼,是跟司清衍有牵扯的吗?”
温卿辞抬手抚了抚她的长发,默认。
听完这个长大十多年的故事,林听的心情沉重到有些喘不过气来,在最初看见那张照片时,她从未想到过背后的故事竟能如此曲折和残酷。
她靠着椅背,眼泪却莫名流下。
太难了。
有的人在名利场中丢失了良心,而有的人却在扛起光明的路途中沉入了沼泽中。
如果温卿辞那一次,钢管再偏离分毫......
林听闭了闭眼,不敢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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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车内坐着缓了缓情绪,不再提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