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医生没有处理吗?”她忍不住问道。
听到她的话,温卿辞抿了抿唇,唇色浅淡,整个人摇摇欲坠,看起来虚弱极了。他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嗓音轻哑:“急诊比较忙,就没想麻烦医生。谁知道,回来的时候就忘了。”
像是想起什么,他眨了下眼睫,小心翼翼地问:“听听,可以借你的药包扎一下吗?”
林听陡然顿了两秒。
“叮”声后,电梯门缓缓打开。柏青揽着她的腰轻轻拍了拍,声音温柔:“先出去。”
温卿辞唇角微僵,心下刺痛。
林听走出电梯,转身看见温卿辞额角上的纱布,几乎说不出拒绝的话。如果不是为了救他们,温卿辞不至于会撞向那辆面包车,也不用再次受伤。
沉默片刻,她点点头,“可以。”
柏青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谢谢听听。”温卿辞走出电梯,扫了眼正准备跟出来的陈助理,笑容温和,盯着他一字一句:“陈助理,你不是还有很多工作没处理吗?先上去等就好了。”
“......”
正想说他可以帮忙包扎的陈助理,虚假微笑:“是。”
呵呵。
真心错付。
林听推开门,让两人先进去,李秀英最近认识了楼下跳广场舞的老太太,每天乐不思蜀。不过也正好,免得她看到了担心。
温卿辞的伤口主要额角,应该是挡风玻璃破碎落下时划破的。林听从茶几抽屉里找出棉签和酒精,蘸好了递给他,习惯性地想帮他涂。
冷不丁间,柏青搭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挠了下。带着点小力道,就像是小猫生气了挠人的劲儿,不疼,但却叫人很难忽视其中隐藏的小情绪。
两人对视,柏青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唇角微压。
“我来。”
两秒后。
他从林听手中拿过棉棒,手法十分专业地取了些酒精,走到温卿辞身侧:“温总,我来帮你吧。”
即便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但在亲眼看到的时候,却还是感到心尖发疼。温卿辞只能坐在单独的小沙发上,看着林听和柏青默契而亲密的眼神,心陡然坠到了谷底,视线僵滞了片刻
半晌,他收回手,连轻笑都显得吃力,“不用了,我自己来。”
可接下来,林听看着他笨拙的手法,左手拿着棉签好几次都没有涂抹到伤口上。再不就是没掌握好力度,棉签头戳到了伤口里,温卿辞的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脸色也愈发的没有血色。
“哒——”
极轻的一声。
他低垂着眼,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温卿辞就这么淡漠地看着再次崩裂的伤口不断地滴落血珠,仿若没有痛感。
伤口不但没有清理好,反而使得血水越流越多,有些止不住的趋势。血肉上残留着棉签的棉絮絮,下一次又会勾带着,牵扯到肉。林听看得心惊肉跳,终于没忍住上前按住他的手,“算了,我来帮你吧。”
“温卿辞,你下手也太重了点,不疼吗?”
她拿过棉签和酒精,小心翼翼地蘸取在男人的伤口上,不太放心地看了他一眼,“有点疼,你忍着点。”
酒精浇在翻开的血肉上,就如同将即将愈合的伤口撕开再撒盐。
温卿辞却仿佛感受不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露出的半边侧脸,低低地应了声,声音艰涩:“对不起。”
再疼,也没有当初林听听到那句话时来的伤害疼。
林听拿着棉签的动作一顿,莫名听懂了他没头没脑的一句道歉,低头继续冲洗伤口,眼睫微颤:“都过去了。我说过,已经不怪你了。”
-
温卿辞是和柏青一起离开的。
电梯门缓缓关上,林听的笑颜消失在视线中,电梯内一片死寂。气氛悄然变得压抑,暗潮涌动。
温卿辞唇角的弧度随着林听的不见而缓缓消失。他直视前方,对照着金属板解开袖口,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露出劲瘦的小臂,漫不经心地开口:
“谈谈?”
电梯缓缓下行,早已错过了两人的楼层,但并没人在意这点。柏青抬眼,语气冷淡:“温总请便。”
没有林听在这,谁也没了再维持虚假友好的必要,这对于温卿辞来说,变脸不过是家常便饭的事,但出现在柏青身上,意义可就大不一样了。
这说明,他慌了。
他极为在意。
温卿辞慢悠悠垂眸,眼底噙着笑,可心底却格外冷漠。遮掩锋芒的金丝眼镜在车祸中碎裂,没了眼镜,那双漆黑的眼眸浮动着森冷的光,声声透着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