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正常的。
是每个姑娘都要经历的事情。
后来她连续生了好几个孩子，全都有问题。村民觉得是这个女人不健康才会生不出好的孩子，于是对她的态度更加恶劣。大根知道他们想把她卖给别人，便赶紧拿出所有积蓄，把她给买了回来。
阿妈不喜欢她，认为他浪费了钱，可买都买了，只能让她穿上破旧的衣服，用绳子拴着脖子绑在木桩上，这是防止她逃跑的。
可她已经“懂事”了，不跑了。
他看了她一天，她都无动于衷地蜷缩在木桩旁边，面无表情地发呆，不吃、不喝、不说话。他几次三番小心翼翼地探她呼吸，有的，她没死。
“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叫李大根，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饿吗？渴吗？”
他说了好多好多，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后来阿妈怕她死了，硬是给她塞了泡水的地瓜，又打了盆水给她擦洗干净，最后把光溜溜的她搬到了他床铺上重新绑好。
那晚，他在阿妈的引导下，要了她。
她还是没反应。
他每天都会跟她睡，阿妈说这样有利于生孩子，相处的时间长了，他发现她其实根本没吃饱，肚子总是响，可阿妈每天只给她一个水泡地瓜。他想了想，每餐都偷偷摸摸藏了一些菜，用米饭包着塞进衣服里，等到晚上找她时，再给她吃了。
她嘴巴没张开，他就把冷掉的米饭撕开喂进她嘴里，再摁着她下巴帮她咬，咬碎了也不吞进去就学着阿妈给她喂水。
喂地急了，她会呛住开始咳嗽，咳多了，她看了他几眼，终于主动拿过饭团自己吃了。后来，他说一百句她终于肯应一句，再后来，在他没有说话时，她自己说了一句：“别碰我……”
他当时都趴在她身上了，听到这话赶紧翻身而起，焦急地问道：“是疼了吗？很疼吗？”
印象中，人只有疼极了才会不让碰，阿妈就是这样，他以为她也是。
当时，她莫名的瞧了他一眼，毫无预兆地…勾起了嘴角。他傻乎乎地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在发烫：“你、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是在嘲笑。”
“没事，那也是笑了，真好。”
真好……
可那是他唯一一次看到她笑，那天后她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也不爱说话。她开始听话，就像阿妈说的那样，开始照顾他、做家务，只是她还是不让他碰。几个月后，阿妈的孙子没有盼来，他看到她紧张的表情，主动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他说：“媳妇儿孩子都生几个了，会不会是我的问题呀？”
阿妈捂上了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一个字，以后也没再提孙子的事儿，对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大概是怕她到处乱说。
而她也对他更好了。
可很久之后，他发现她总是失踪，偷偷跟在她身后才发现她在找那个新来的流浪汉说话。那流浪汉满脸胡子，穿地比村里的痞子还惨，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看流浪汉的眼睛，一看就心里怕。
他不敢问她是不是喜欢上了流浪汉，只能每天都对她更加好。
事情发生是在夜晚，她半夜偷偷爬起来收拾包袱，临出门时又拐了回来，将忍着泪装睡的他推醒，告诉他：“泰哥想救我们出去，你…你要不要跟我回城里？我回去找我爸妈，然后拿上户口本，我们…我们去民政局领证，当真正的夫妻，租个小房子，把阿妈接上一起生活好不好？”
他怔怔地看着她，完全不觉得眼泪鼻涕一起流的他瞧上去有多傻。
她没有抛弃他……
她没有恨他……
阿妈对离开这个地方并没有多少犹豫，对阿妈而言，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那天的夜晚，月亮一点都不圆，但还是很亮。他们叫醒了阿妈，收拾了一点行李，带上户口本前去了约定好的地点。流浪汉嘴里叼着烟，看了他一眼，她下意识挡在了他前面，努力强调他是个好人，跟村里的人不一样。
其实他觉得…他跟村民还是一样的。
然而那个夜晚，他们没能成功逃走。不知道谁告了密，村民们举着锄头等追了上来，阿妈为了保护他被村民砍伤，可依旧没能护住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他们在乱战中被砍成了重伤，站都站不起来。
不知道多少人踩了他多少脚，他看到她努力爬到他对面，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说：“记住…记住…我叫阿丽，我叫万嘉丽，一定要记住！下辈子都记住！不许忘了！”
“嗯，我记住了！”
他扯着端在怀里的户口本，念叨着媳妇的名字，笑了。
******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他叫李大根，他媳妇叫万嘉丽，眼前已经死了的老妇人，是他的阿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