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小太子的办公室绝对是最安全的，余杭放宽了心，买了一丢生活用品放在了员工宿舍。白天查论文看病例，晚上就坐在员工宿舍赏夜景。他在林深时办公室坐了四天，从没见他接待大客户，也没见他出过门，每天盯着手机看呀看，看手机能看出钱来吗？好好的产业非要咋砸在这败家玩意身上！余杭操心呀，放在平常，他可能会督促林深时两句，但这次回国没有多余的心情，他一直等着去见心心念念的病人，而今天是两人约定见面的日子。
这个病人很特殊，是位双性人，还生了一个孩子，以往是他的老师史密斯医生直接接触，余杭是史密斯医生最得意的学生，这次把机会给了他。
作为一名医学生，余杭对人体的未知与神秘有种狂热的兴趣，双x人少见，生了孩子的双x人更是少见！余杭犹如沙漠行人遇到绿洲，昨天半夜就睡不着，今天起个大早，坐在办公室里，也没心情补论文和病例，来来回回的踱步。
“我说，你转什么呢？”余杭晃的人头昏眼花，林深时终于忍受不了，开口问。
“我紧张！我要去见病人了，医学领域又要有一大进步！”
余杭停下来，看了眼林深时鄙夷道：“算了，和你这种只知道利益的商人解释也不会懂，满身铜臭味儿，丁点儿医学浪漫主义精神也觅不找。”
林深时：“……”
余杭顺了一口气，怼了林深时放松了许多，看了看时间，自言自语道：“快到约定点了，我得先去喝杯咖啡压压惊。”
说罢，他拧开门把手，一溜烟的消失在秘书室。
屋内重归安静，林深时把戒指又带回脖子上，外面起了风，雨滴砸在窗户上发出细微声响，他闭眼听了一会儿，心底的躁动稍稍平静，睁开眼睛在办公桌上拿过一份文件，翻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准备签上字，右手一模，摸了个空。
林深时：？？？笔呢？？
视线在办公室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被余杭霸占的会客厅沙发。林深时活动下颈椎，站起来，去找自己的签字笔。前天余杭向他借笔，他把整个笔筒都扔了过去，这些天的工作又处于不管不问的状态，文件碰也没碰过，忘的干干净净。
会客厅桌面中间放了台电脑，四周全是乱七八糟的资料，密密麻麻一连串的医学名词和符号。林深时在鼠标旁找到了一支签字笔，弯腰拿起来，不小心碰到鼠标，电脑屏幕亮起，一张病历单骤不及防闯入眼眸中，林深时对余杭宝贝不得了的病人隐私没有丝毫好奇心，他没兴趣看，准备直起身，电脑右侧的照片却让他一下子僵住——
一张蓝底二寸的证件照，画面主人公是钟溪午。
照片的模样比现在稚嫩一些，又比高中时显得成熟，应该在两年前左右拍的，病例单上的文字全是英文，上面写，钟溪午，双x，中国，1999年出生，身体发育状况良好，五年前诞下一名女婴，孕期七个月又二十天……
七岁曾遭受心理创伤，后期恢复良好，十七岁再度遭受精神打击，治疗效果不甚理想，看似回归社会生活，心理测评结果极差……
……
林深时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他在国外生活了六年，每一个字母都认识，可组合起来又朦胧不懂。
什么双x人，什么女婴？什么心理创伤？
林深时后退两步，神情恍惚，窗外的凉意好似吹了进来，让他连呼吸都是冰冷的，心脏在胸腔急剧跳动，所有的事情串联成一个不敢想的结果，过往的声音句句在耳边回荡：
“那个新生有些特殊，小学时曾经受过校园暴力，对于社交有些恐惧。你是班长，和他一起住，多留意一点。”
“林深时，你要快点回来，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少爷认为这些人怎么样？”
“太恶心了，他们不应该活在世界上。”
“林深时，我有一个女儿，今年五岁了。”
“林深时，周五我要去见一个人。”
“林子！今天我要去看我的病人了！”
“林深时，我告诉你真相，如果那时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
“林深时，我不敢，我怕……”
“林深时，我害怕……”
那天钟溪午哭着说怕，他在怕什么呢？林深时好像知道了，又像不知道也不敢承认。他放佛掉入一个黑色的漩涡，除了阴暗望不到头的黑色，什么也看不到，漩涡开始转动，搅得五脏六腑都在疼。
疼，真的是太疼了，每一个字音都在身上留下一个痛彻心扉的印记，扎的人千疮百孔。
这些都是假的，他都这么疼了，他的溪午要该有多害怕，要承受多么大的痛楚，林深时在漩涡里找不到想要的人，大口喘着气，假的，全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