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挺无聊的,是吧,小黯。”
喻清晏呼吸有些急促,眼睛紧闭,长睫颤动。他一只手搭在太阳穴上方,轻轻按揉,青色的血管汩汩跳动,刺痛感如针尖穿过,隐隐作痛。
“不会。”杨黯抿唇,认真地说,“一个人独处很舒服的,我也喜欢。”
喻清晏额角的冷汗滴落,疼痛猝然加剧,他勉强稳住身形,牙齿发颤,眼眶湿润,眼球散出丝丝缕缕的红血丝。
“喻先生?”对面久久没有回复,杨黯觉得不太对劲儿,“您是又生病了吗?”
现在的种种迹象,有点像前段时间,杨黯陪生病的喻清晏聊天时,对方迟缓、沉寂,偶尔无声的状态。
终于,或许是意志的操控,一阵又一阵的痛意竟逐渐消下去,喻清晏整个人缓了过来。原本死死攥着轮椅、指骨发白的手,慢慢松懈下来。
他眼皮颤了颤,微喘着气,笑道:“不是,刚刚玻璃不小心割到手指,流血了,有点疼……而已。”
杨黯不疑有他,喻先生体质奇怪,很容易受伤,每天家里不是杯子碎,就是花盆碎,还总能伤到自己。
“那您以后要小心了。”杨黯叹气,“当然,我觉得这好像有点困难。”
喻清晏柔声回道:“好的,我知道,小黯。”
他指关节轻轻敲打轮椅把手,声音规律而自然。对于少年的关心他很受用,但偶尔又会觉得自己通过谎言得到少年的关心,实在是……卑劣。
“对了,今天的精神力测试怎么样?”他慢吞吞地开启新话题,回忆曾经在帝国大学的生活,依稀记得第一天好像要……测精神力?
杨黯面色一僵,神情有些复杂。
不怎么样,想起未来肩膀上沉甸甸的债务,他整个人都不太好。
少年的沉默让喻清晏明白,他可能问错话了。
他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开始思索:是精神力测试的等级不理想还是测精神力的过程中遇上什么不愉快的事?
杨黯轻轻叹了一口气,“喻先生……”话里是他自己也未察觉的委屈和依赖。
喻清晏心微微紧缩,放柔声音,“嗯,我在,怎么了?”
“我闯大祸了……”杨黯抿唇,手肘撑着,掌心托住下巴,声音含糊,“我都怕我自己会被退学的那种大祸……”
人很奇怪,在信赖的人面前,可以肆意说出自己最糟糕的猜测和内心深处的不安。
喻清晏坐直身体,面色渐渐严肃,但声音依旧温和,“别担心,小黯,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他思考着可能发生什么事,让少年认为是闯了“大祸”,甚至打算要不要现在返航,找老师……
“唉……就是喻先生,我、我今天测精神力的时候,本来是好好地在排队,然后……”杨黯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地说完,“刚好听到前面的老师说测精神力的仪器可以承受无上限的精神力,我就想着去试一试,可能不小心输多了,那个仪器就……”
“……爆炸了。”
他低下头,手抓着头发,“喻先生,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它这么脆皮……”他越想越后悔,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他一定不会作死地把精神力输进去。
“……好险,芬多利主任人好,顾及了我的脸面,让我私下去找他,晚点我加上芬多利主任的光脑号,我……”
喻清晏静静地听着,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哭笑不得,也不过是短短一分钟。
对方怎么这么可爱啊!他忍不住感慨,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他记得有一次,对方和孤儿院里的其他小朋友在一位年长的Omega长辈的带领下,去一个大沙堆玩土。所有人都玩得很开心,除了小小年纪就绷着一张脸的beta。
别人都是拿沙子认真地堆城堡、堆动物,只有小孩在敷衍着,但架不住周围的人都爱拉着对方一起玩,被迫在铲沙子,堆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可能因为不喜欢这些东西,beta基本全程都在走神,一脸生无可恋,然后一个不注意,把隔壁去喝水的小朋友堆的城堡弄塌了。
当时的少年是什么表情……喻清晏闭眼,慢慢地回忆,反正就……很有趣吧,惊慌失措地想补救,却发现城堡越补越塌,最后只能心虚地想在旁边搭起个一模一样的城堡。
没想到堆到一半,喝水的小朋友回来了,看着自己被弄塌的城堡嚎啕大哭,而少年更加崩溃,捂着脸……
“喻先生……你在笑?!”杨黯正叙述着自己的悲催经历,就听见喻先生的笑声,尽管很轻,但确实是在笑。
“哈哈哈,抱歉……小黯,咳,刚刚想起一些有趣的事,没忍住……”喻清晏握拳抵住唇,说话间是抑制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