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艾比基尼登上了山顶,他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一方被建起石碑。他跪在地上,按照上面的指示,徒手挖地。天色渐渐昏暗,月亮抬起头,又隐没在云朵里,朦胧的月光照亮了一片天地,却无法照亮艾比基尼的快要癫狂至死的心。”
“……艾比基尼什么也没找到,全身已然毫无力气。他累得瘫倒在地,两眼无神地望着天际,灰蒙蒙的天际慢慢掀开面纱,一缕晖光从其中照射出来,金灿灿的太阳冲破束缚,从低矮的山间露出真容。”
“艾比基尼被刺得眼睛发疼,移开视线,不经意间落到了石碑上,上面的字在金光下慢慢显现,他眼睛瞬间睁大,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扑到石碑上,面容疯狂而绝望,他又哭又笑,沙哑地喊叫着,重复石碑上的话……”
杨黯读得额头冒汗,语气也逐渐激动,但声音变得低沉。
“石碑上说——”他屏住了呼吸,“世间最昂贵的珍宝,莫过于登上山顶看到日出的那一刻,对我而言,它是无价之宝。”
空气里是一片沉默,杨黯久久没有说话。
许久,他才长舒一口气,“原来这就是老公爵的珍宝啊。”
他的内心五味杂陈,无法用任何言语去形容,看到大结局的震撼。
“呼!”杨黯把手里的书放下,对于这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局,有些唏嘘,“其实这个结局挺好的。”
“老公爵的珍宝……”他沉吟片刻,一时之间竟想不到什么形容词。
“小黯……”喻清晏手指神经质地跳动,他费尽心思地让对方读这一篇故事,是有私心的,他想试探——试探少年对一个有腿疾的人是什么想法。
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其实我挺能理解老公爵的心情,对于一个无法行走的人来说,这辈子能走到的最远的路……可以说是意义非凡,在他心里,这个终点的美景像胜利的勋章,价值足以媲美无价之宝。”
他说着,语气愈发哀伤,带着些许的颤意,“当然,你可能无法体会……”
杨黯神色一顿,他再迟钝,也能从中窥探出喻先生话语里的端倪。
“喻先生,您……”他不知道如何开口,话卡在喉咙里。
“小黯,我和老公爵一样,无法长时间的行走,只能坐轮椅……”喻清晏手心攥紧,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他终于和少年说出口了,自己这个令人生厌的身体残疾。
对方现在在想什么?是惊讶、是嫌恶、还是不知所措……
“喻先生……”杨黯沉声说道,“您的人生实在是……”
对方身体虚弱,总是多灾多难,患有家族遗传性疼痛,常年遭受病痛的折磨,本以为这些已经够艰难,未曾想,对方还有腿疾。
“您真的太坚强了!”杨黯感慨,“面对这样的困境和磨难,您还能如此温柔、善良、心怀大爱,我……”
“我得像您学习!”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
喻清晏:?
怎么回事?完全没料到的展开,少年脑回路拐去的地方,实在让他感到猝不及防。
不过……他松开已经鲜血淋漓的手掌,嘴角含笑,这是不是找证明少年对他的腿疾接受良好?
他不用担心和少年见面后,对方会厌恶残疾的他。
当然,他知道少年不是这样的人,但他不想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
结束通话后,杨黯趴在桌面上,眉头紧蹙,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原来喻先生是不能走路的啊!之前他还建议喻先生生病了要多出去走走,那岂不是……
他痛苦地抓了抓头发,好尴尬好尴尬好尴尬!!!
时间如果能倒流,他一定要在过去的自己说出这句话前,疯狂摇着对方的肩膀,大吼一声:你别说了,喻先生不能走路,你不要揭人伤疤,懂不懂!!!
杨黯将头埋进桌面,用手臂把自己圈了起来,一动不动。
他想哭。
他真的该死,也不知道当时的喻先生听到他的那些话,会是什么想法。
会很难过吧……杨黯嘴唇紧抿,眼里的神采愈发黯淡。
忽然,他直起身子,目光深沉地盯着桌面上的白纸,某个念头如闪电般滑过,又瞬间在地面生根发芽。
最贴合时代的机甲……理想中的机甲……
“未来机甲应有的样子……”杨黯喃喃自语,“就是让每个人都能驾驶机甲吧,哪怕……”
哪怕是像喻先生那样有腿疾的人,也可以驾驶!
他将桌面上画的草稿全部扔进垃圾处理柜,拿起笔的手有点抖,激动得他浑身颤栗。
对,没错,就是这样。
他就应该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