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升目光紧盯着她,道:“这儿没有外人, 取下面纱罢,让父亲好好看看你。”
田柳儿声如蚊呐:“父亲……还是别看了。”
田升最是了解自己的女儿, 她性子温顺乖巧,一贯是受了委屈也往自己肚子里吞, 见她不肯说, 田升便更是担心,道:“你若是还把我当父亲, 就实话告诉为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突然送信找我见面?”
小若连忙劝说道:“小姐,事到如今, 您就别瞒着老爷了!”
田柳儿犹疑了一瞬,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抬起手, 缓缓摘下了自己的面纱。
田升看了女儿的脸, 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原本娇美白皙的脸蛋上,现在红肿得发烫, 右边的脖颈下,还有一道寸许长的血痕,看着十分骇人。
田升怒气填胸,“他又打你了!?”
田柳儿红了眼,偏过头去,算是默认了。
田升气得浑身发抖,“畜生!你好歹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他怎么敢!”
田柳儿听了,心中的委屈一阵阵翻涌,忍不住抽泣起来。
小若愤愤不平道:“老爷,您是不知道,丽妃娘娘谋害太子,如今被打入冷宫,二殿下亦是帮凶,如今被官家冷落,要赶他去东海的荒芜之地剿匪,他便将所有的怒气,全部发泄在了我们姑娘身上!”
“姑娘不止脸上有伤,就连身上,也没有一处好皮肉!”
说罢,小若一把拉起田柳儿的手,衣袖才滑落到手肘,田升便见到了三四块淤青,他心头骤痛,“柳儿,你怎么不早些告诉父亲!”
田柳儿哭着摇头,道:“我如今是二皇子府的人,就算告诉父亲,除了给您徒增烦恼以外,还有什么用处呢?”
田升一目不错地看着田柳儿,这段日子,她本就瘦得脱了相,如今双肩微耸,看起来更是瘦骨嶙峋,让人心疼万分。
田升“啪”地打了自己一巴掌,“都是父亲没用!”
田柳儿吓了一跳,连忙拦住他,泣不成声道:“父亲千万别这么说,都怪女儿自己不听话,当初我若听父亲的,少出门,多待在府中,便也不会被二皇子看上,更不会被他强娶了去……”
田升眼眶猩红,道:“不,是父亲的错,父亲没有护好你!当初,二皇子说想娶你做侧妃,这侧妃说来好听,但还不是个妾室么?日子过得好不好,不但要看主君的人品,还要看主母的气量,父亲心中是一万个不愿意。”
“但二皇子见我不答应,便私下找了温喻帮忙,温喻这无耻小人,得了二皇子撑腰,便处处排挤我,想将我赶出礼部……”田升满脸悔恨,道:“都怪我,当时不该妥协于他!若非如此,你如今也不会吃这么多苦!”
田柳儿擦了擦眼睛,道:“父亲切莫自责,我们田家在京城毫无根基,能有今天的日子,全凭父亲的努力,换了谁,也不可能轻言放弃。”
田升道:“都是父亲不好,我明日便上书一封,向官家禀明原委,请他为你做主!”
田柳儿却默默摇头,道:“官家哪里会管这种小事呢?若是真的闹得人尽皆知,也对父亲官声有损。”
田升跟了靖轩帝多年,也知道他有多重视声誉,如果在二皇子被贬的情况下,自己又来参奏,只怕会被靖轩帝当成落井下石之人。
田升叹了口气,道:“孩子,当真是委屈你了。”
田升虽然不甘心,但也只得强迫自己,平了平胸中的怒气。
他拉着女儿重新坐下,道:“你今日急着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
田柳儿沉默了片刻,道:“二皇子就快要启程去东海,但他只会带白心蕊去,他想让我留在京城,照应丽妃娘娘。虽然丽妃娘娘已经被打入冷宫,但官家并未禁止探视,故而我去看她,只要给足了银子,冷宫的太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谁曾想,丽妃就连到了冷宫都不安分,她……她今日对我说……”田柳儿说着,面色越发发白,“让我在太子大婚那日,趁着众人不注意,在新房里放一把火,彻底打消这场联姻!”
田升浑身一震,“她疯了!?”
田柳儿道:“我也觉得她是异想天开,但丽妃说,官家之所以没有直接置她和二皇子于死地,是因为还有别的考虑。”
“官家最重制衡之道,原本是大皇子、二皇子、太子三足鼎立,如今二皇子要被送出京城,若是太子失了联姻,就如同断了一臂,难以再成气候,官家不会坐视大皇子和薛家一家独大,那就定然会重新启用二皇子……如此一来,丽妃和二皇子才有翻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