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笑声渐敛,她冷声道:“官家多疑,他对我们生了记恨,便不可能再给昀儿机会,既然如此,昀儿远离京城,也未见得是坏事。”
欧阳珊却道:“娘娘以为太子会放过二殿下么?娘娘可知,自己这一身烧伤是怎么来的?”
此言一出,丽妃瞬间变了脸色,她蓦地转过头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欧阳珊这才看清,丽妃原本貌美的脸上,已经布满了严重的烧伤,一张脸几乎扭曲得变了形,纵使冷静如她,也被吓得退了一步。
但欧阳珊很快便平下自己的心绪,道:“我已经查过,在太子大婚那晚,冷宫中的那把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丽妃从床上挣扎着起来,一下扑到欧阳珊面前,她揪住欧阳珊的手臂,厉声问道:“是谁?是谁害的本宫!”
欧阳珊被丽妃这张狰狞的脸惊得反胃,只能强忍着不适道:“丽妃娘娘想一想,您之前与谁结怨最深呢?”
这后宫之中,丽妃除了与皇后争权势,便是为了儿子与东宫斗了。
“赵霄恒!”丽妃咬牙切齿地叫起来,“他怎么敢!”
“如何不敢?”欧阳珊趁机煽风点火,道:“丽妃娘娘,您之前多次对他和太子妃动手,他怎能不报复?再说了,您就算被打入冷宫,也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只有毁了您,才是彻底除掉威胁!”
丽妃气得推开欧阳珊,一把拂去桌上的物件,铜镜杯盏等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欧阳珊继续道:“丽妃娘娘,这般深仇大恨,您真的打算放过东宫么?就算您放过了东宫,东宫也不会给您和二殿下留生路的。何不与我们联手,一起除东宫而后快?”
丽妃虽然气得胸膛起伏不定,但仍然留存着一丝理智,她赫然回头,死死盯着欧阳珊,道:“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本宫凭什么给你们做嫁衣?”
欧阳珊不慌不忙道:“丽妃娘娘,我爹执掌户部,管天下钱粮,而二殿下的岳父执掌吏部,如今礼部也算是他的囊中之物了……若我们联手对抗东宫,定能在朝堂之上将太子压制得死死的!至于二殿下的前程,正如丽妃娘娘所说,父皇已经不会再给他机会,既然如此,与其在东海做一辈子的放逐皇子,还不如成为大皇子的左膀右臂!”
顿了顿,欧阳珊又道:“换句话说,丽妃娘娘还有更好的选择么?”
欧阳珊的话深深刺痛了丽妃,对于丽妃来说,如今除了与皇后一脉合作,也着实没有其他的出路了。
地上的铜镜中折射出丽妃可怖的脸,她沉默了许久,才徐徐道:“需要本宫做什么?”
房中灯火愈加暗了下来,一抹笑意慢慢爬上欧阳珊的面颊,她轻声开口:“丽妃娘娘只需想法子,让二殿下回京城就好。”
丽妃眸色微顿,声音略有沙哑,“本宫都落到了这般田地,就算求到官家面前,官家也不会讲情面的。”
欧阳珊眉眼微动,从背后凑近了丽妃,幽声道:“娘娘就算不能再伺候父皇,可终究为父皇添过皇嗣……父皇最重声名,也重孝道,您应该比旁人更了解他,不是么?”
欧阳珊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一点一点往丽妃的心里钻,丽妃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不可置信地开口:“你是想让本宫……”
欧阳珊微微一笑,“丽妃娘娘,只要二殿下能回京,我们便能重掌大局,要不要破釜沉舟,您自己拿主意。”
说罢,欧阳珊便转过身,带着宫女离开了。
冷宫寝殿的门一开一关,房中的蜡烛便灭了,整座寝殿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和冰冷如潮水一般袭来,丽妃终于支撑不住,颓然坐地。
她怔然看向窗外的微光,面上是死寂一般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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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
天边的日光隐约难显,厚重的云层在空中翻滚着,眼看春雨将至,但赵霄恒上朝还未回来,宁晚晴便唤来了于书和于剑,道:“殿下早上出门未带伞,你们谁去给殿下送一把伞?”
于剑笑道:“太子妃多虑了,紫宸殿那边怎么会缺……”
于书却连忙打断了他,道:“太子妃贤德,小人这就去。”
说罢,便拉着于剑走了。
两人出了东宫,于剑忍不住道:“哥,这紫宸殿多得是伞,为何你不让我告诉太子妃?”
于书瞥他一眼,道:“昨日殿下没有罚你,算你命好,太子妃送的伞,能和紫宸殿的伞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