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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朝会上的议事接近尾声之时,靖轩帝问道:“诸位爱卿,若没有其他事,那今日便到此为止罢。”
众人抱着笏板散去。
赵霄誉行至石阶之下,却见温喻冲他点头,“参见大殿下。”
赵霄誉看了他一眼,道:“温大人怎么还没走?”
温喻叹了口气,道:“大殿下有所不知,方才在朝堂之上,微臣有一事本想凑明官家,可又觉得不妥,如今如鲠在喉,实在难受。”
赵霄誉笑了下,道:“温大人指的是科举之事?”
温喻颔首,道:“大皇子明察秋毫,微臣佩服。”
赵霄誉道:“温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大殿下英明!”温喻略一欠身,姿态更显谦卑,道:“太子殿下受命监察科举一事,如今会试在即,殿下却非要更改原定的录取章程,要将保举生与举人们放到一起比较,从高到低取人……大殿下也知道,但凡有保举资格的,可都是国之重臣,大靖肱骨,本应享有优待,若如此行事,不但罔顾元祖之命,又会伤了一帮老臣的心……”
赵霄誉眸色悠悠地看着温喻,道:“既然温大人觉得此事不可行,为何不上奏父皇呢?”
温喻道:“上次在御书房,大殿下也看见了,官家虽然说容后思量,可转身便将管辖礼部的机会给了太子殿下,微臣若是再对官家进言,只怕会徒惹官家厌恶……说句不恰当的话,太子殿下曾经不理政务,如今才来涉政,诸事不熟才会如此指挥。”
温喻说着,又不住地打量赵霄誉的神色,道:“太子不像大殿下,一直精明强干,为官家分忧,若是此事交给大殿下,必然不会弃那些老臣于不顾,更不会将礼部置于不义之地……您说呢?”
赵霄誉本就对靖轩帝将礼部交给赵霄恒一事不满,被温喻这么一说,心下更是不悦,但他面上不表,只道:“温大人的境遇,我虽同情,可是却爱莫能助啊……若要化解,还得靠你们自己才行。”
温喻听出了赵霄誉话里有话,连忙问道:“大殿下的意思是?”
赵霄誉笑了笑,道:“若礼部上下都和温大人一条心,不若去求一求太子殿下?说不定他能收回成命呢?”
“这……”温喻有些犹疑地看向赵霄誉,道:“若官家知道了,会不会觉得老臣抗命呢?”
“温大人多虑了。”赵霄誉唇角微扬,道:“父皇明辨是非,必然不会怪罪温大人,再说了,这科举乃是朝中大事,必要时候,我也会为父皇分忧的。”
温喻听罢,一张脸笑得舒展开来,“如此……那便多谢大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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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过后,阳光正好。
赵霄恒坐在寝殿之中,正在查看各地传来的消息,而宁晚晴则上了贵妃榻,正打算小憩一会儿。
可这安静的午后,很快被福生急匆匆的脚步声打破了。
他叩门而入,道:“殿下,大事不好了!”
赵霄恒抬起眼帘,道:“何事如此惊慌?”
就连宁晚晴也坐了起来,看向了福生。
福生眉头皱成了一团,道:“礼部尚书温大人,携着礼部一干人等,跪到了东宫门口,他们在外高呼殿下擅改会试章程,是藐视元祖之命、不敬开国功臣!想逼着殿下收回成命呢!”
赵霄恒还没说话,宁晚晴先开了口,“他们此举,不就是想逼着殿下就范吗?”
福生忙不迭点头,“不错!今日在朝会之上,那礼部尚书温大人并没有多说什么,此时带人来堵东宫,只怕另有所图。”
赵霄恒却笑了笑,道:“父皇最重声誉,若是温喻跪到福宁殿前,无论他想说什么,都会被父皇压下去,他如今跪到东宫跟前来,就是想把事情闹大,逼着孤将此事应下。”
宁晚晴问道:“殿下准备如何应对?礼部那些老臣,一个个都‘身娇肉贵’,万一在门口跪出个好歹来,只怕不便收场。”
赵霄恒唇角微勾,道:“福生,备药。”
福生微微一愣,顿时明白过来,连忙应声下去了。
很快,福生便端了个托盘来,托盘之中,装着一碗深褐色的汤药,苦涩的味道霎时弥漫了整间卧房。
赵霄恒端起药碗,毫不犹豫地仰起头,一饮而尽。
片刻之后,只见他面色苍白,薄唇血色尽失,整个人看上去都虚弱了不少,福生立即上前,为他披上了大氅。
宁晚晴知道赵霄恒一直对外称病,本以为他是装出来的,却没想到竟然是药物的作用,她见赵霄恒额角渗出了些许冷汗,忍不住问道:“殿下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