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微臣之见,大人还是趁早用些吃食为好。”
“有劳陈御医。”
陈安出门后,皎月捧来一套素净的衣裳,正要为慕洵换上,却见慕洵伸手从床榻内侧拉过一截锦被,草草罩在身上,面色并不很好。
“大人?”
还是陆戟先一步拉住她,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待一会儿。
大约是身边皆是可信之人,慕洵微微翻动,朝榻内稍蜷着身子,眉头皱起来,息声深重。
“大人……”
过了一阵,慕洵轻叹一息,回身撑坐起来,当即问道:“皎月,吩咐你的事情如何?”
“大人放心。”皎月掏出帕子为他拭汗,“大人还是先换套衣服,吃些东西吧……”
她最看不得慕洵受这般辛苦,因而总是话中有颤,却自己隐隐忍着。
慕洵见她如此模样,心中也担着愧意,便就由着她脱换捯饬,而后做到桌旁与陆戟食些午膳。
御膳房大抵接了信儿,只备了几样清淡粥菜,果子茶点却瞧得新鲜。
可惜二人用的不多,一个正掐着心尖,食不知味,另一个属实胃口浅,身子又不舒坦,逼着自己硬进了几口蔬菜清粥,险些跟着腹痛挨出来,只抵着喉激出一身冷汗,吓得陆戟险些砸了青玉碗。
暖阁瞧着不算大,二人听了陈御医的嘱咐,真正走动起来,倒也不如想象那般容易。
慕洵本就是男子,尽管清瘦些,却还是高挑颀长,加上腰腹上的重量,姑娘家总还是扶不稳的,因而便是皎月不愿将自家大人交给记忆当中冒失缠人的小皇帝搀着,却也无可奈何。更何况她心思细,视慕洵如兄长,所以总能在旁处对慕洵照顾周到些。
开始还算轻松,二人仍和散步似的,将北境军情谈得更透了一些,甚至在领兵数量和边关部署上做了详尽的计划安排。二人走走停停,时而坐在团凳上暂歇一会儿,将计划付诸笔墨,并拟了一封予以张继的授命文书,以防陆戟亲征计划有变,他便可以自行出征。
大约转过大半个时辰,慕洵疼得时候长了些,脚下没什么力气,每走一步都牵着腰骶,疼得人发麻。纵是他这般安静的性子,却也未曾有过这般空疼而无趣的耗着,禁不住嘟囔道:“……有这时候,不若多看两封折子来得好……”
陆戟听他如此说,倒也无奈,只得好言宽慰着:“方才疼得都站不住,怎么这会儿就想着国务政事,凡矜当真是朕的好臂膀。”
申时过半,慕洵疼得厉害起来,纵使他再克制敛忍,那痛楚来时还是逼得他躬身发颤,鼻息紧促深重,任何一次的挛缩都赠予他一片冰凿霜打般的灾难,甚至有那么两次,他不顾礼教地狠狠勾住陆戟的后颈,像一只孱弱的幼猫那样,用尽全力地抓住救命之物,他护住自己依旧浑挺挺的腹部,噎着满腔的痛,难耐地往地上跌落。
慕洵走不动了。他躺在床榻上,不再感到变得舒服。腰胯疼得发木,纵使皎月贴心的为他在腿间夹了软枕,可那处还是疼。间隙中进了些水,还未咽下便疼得发呕,冷汗浸湿了身下的软垫,如墨的长发松松系着,贴在颊边道道见了绺。
最难受的还是那形如莲瓣半扣的胎腹,他一人承着两份挣动,抵了两倍愈发见强的缩意,绞时如白绫紧缚,拧时似狂掌捏束,便是强打着十二分的耐心忍性也经不起那惊涛洪流拍在他血肉筑出的温床上。
慕洵疼得一阵阵发昏,只剩死抵牙关的余力。
天色渐暗,陈安诚惶诚恐地查了几次,只说还等等,再等等,莫要心急之类的。
陆戟实在看不下去他那畏缩模样,心中具是恼意,忍不住威胁道:“陈御医若是没有法子,朕倒也想叫你家里人去旁处疼疼看。”
陈安吓得直要跪,慌乱之中攥着袖口摸出一份软趴趴的物件出来,他垂眼一瞄——
正是今早出门时那小药侍送来的锦囊。
可保他“性命无虞”的锦囊。
他借配药之名逃至屏外,打开那金线锦囊。
锦囊里藏着一卷纸条,上见寥寥小字:
“天祚衰微,龙嗣为重。”
陈安心口一沉,沉思片刻后,将笔下药方添过几笔,而后沉下脑袋,用双手奉予皎月。
--------------------
朋友们,先来一章,以防今天又没更新……现在的主要矛盾是一秒三百字的理想和一小时磨磨唧唧三百字的生产力之间的矛盾……
慕大人生娃进度(0/2)
第66章
================
太阳落山之际,一碗深浓的汤药捧在皎月手里,取、煎、盛、送,一切皆由她手,这催产汤药事关慕洵身体,她不愿假手他人。
陆戟接过药碗,里头深褐的苦涩扑面而来,闻得他眉心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