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窝在沙发里睡了半个钟头，醒来时身上多了条灰白的双层毛毯，屋里也开了暖气，毫无疑问是宋萧的手笔，唐霖本来还有点起床气，这下全散了，心情舒畅地打了个哈欠，到主卧悄悄探着脑袋瞅了瞅，床上鼓起了一团，主人还在浅睡着，没有被铃声叨扰。
唐霖带上门，轻手轻脚下了台阶，走到门口转下了把手。
挂着笑的脸在看清来人后顿时僵硬，唐霖握着门边往外拉，向前跨了一步，挡住了徐垣舟的全部视线，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徐垣舟同样惊了，他手里捧着刚炖好的新鲜鸡汤，用保温盒包着，贴了张粉色的小纸条，本想着能亲手送给宋萧，现下递给唐霖不是，折回更不是，指尖抠着盒壁，敛了敛神说：“我找宋萧。”
唐霖冷哧一声倚着门框，双臂交叠，他没穿外套，毛衣上还残留着从毛毯钻出的热气，堵着半道门，意有所指：“徐先生来得真不是时候，萧萧已经睡下了。”
他看到徐垣舟颤了颤，快意极了，恶劣地煽风点火：“萧萧今天很累，可能无法接客，徐先生有急事可以先跟我说，待会儿我会转达给萧萧的。”
徐垣舟很快就听懂了言下之意，他不是蠢货，克制着情绪淡淡说：“宋萧有点胃寒，我给他熬了汤，去油的，不伤胃……”
徐垣舟的后几个字带有不容忽视的敌意：“唐先生不会拦着的吧？”
“噢，这样啊，”唐霖默默记下，善解人意地伸出了一只手，“那谢谢徐先生了，正好萧萧需要。”
徐垣舟深吸着气，拢了拢袋子，不甘不愿地递了出去，唐霖客套地笑，使了点劲，却怎么也提不走汤，和徐垣舟干耗在这里，谁都不肯让步。
暖气外泄，冷风灌了进去，宋萧终究还是醒了，只穿了一件宽松的毛衣走到客厅，睡眼惺忪，轻眨着出声：“唐霖？怎么了？”
徐垣舟听到宋萧疲惫模糊的声音，心脏一紧，低着头卸了手，方才无畏的坚持被宋萧轻巧一言，化碎成难堪的落败，不堪一击。
唐霖低哼，对宋萧倒是软绵绵的，自然道：“没事儿，就是点的外卖到了。”
他当着徐垣舟的面撕下纸条，合上门，刻意留了道缝，凑到宋萧跟前捧起他的手，哈了哈气，眼珠一转，不害臊地碰了下宋萧的脸，心疼道：“干嘛没穿衣服就出来？冷到了怎么办？”
宋萧没有躲，更没注意到门后呆怔的目光，拿走唐霖的“外卖”瞧了眼，惊呼地问：“现在都可以送鸡汤了吗？还附送保温盒？”
唐霖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我是年费会员，有特权的。”
他揽住宋萧的肩，推着他朝房间走，嘴里叨叨着：“好了好了，萧萧我们快去穿衣服吧，要着凉了。”
宋萧没点过几次外卖，不疑有他，在椅背上捞了把唐霖的风衣，笑着披在唐霖肩上，从始至终都没看过门口，同唐霖消失在了隔板后。
徐垣舟明知道唐霖是故意的，却还是忍着剧痛，想再看看宋萧一眼，身体里的毒瘾在目睹他的那刻缓解下去，没过多久又被满腔酸苦占据，浮现的都是两人亲密的场景，循环播放。
徐垣舟的心很痛，他站在过道上一动不动，全身的骨架像是碎了，干杵着无能为力，不知所处。
宋萧真的开启了新的生活，也真的做到了，未来的规划中，没有徐垣舟这三个字。
过了十分钟，徐垣舟努力自持地握上把手，闭上了那点微不足道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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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第一天，徐垣舟照着网上流程熬了一碗鸡汤，虽说过程不是很愉快，但至少目的达到，便没有那么伤心了。
他在心里记录着自己的改变，等到将来做够了一百件，一千件，也许就能弥补，他愚昧时种下的恶果吧。
元旦三天假期，唐霖家里头出了些事，匆匆回了趟家，临走前像个老妈子一样叮嘱宋萧好好照顾自己，讨要了个爱的抱抱。
宋萧应着，目送他进了高铁站，在入口处站了好半晌，才转身离开。
没了唐霖的陪伴，宋萧竟有点不太习惯，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给李子伦打了通电话，那边不仅接得迟，信号还不行，一句话卡成了断断续续的电音，宋萧听了很久才总结出李子伦的意思：在外地旅游，勿念。
宋萧无话可说。
他没有出门的欲望，闲在家里一心办公。楼外积雪消散，这两天都是出太阳的日子，偶尔下了场绵薄的雨，湿气重，比平常的冬天冷上了几倍。
宋萧没开暖气，盖着毛毯在阳台边欣赏雨景，他的胃挺挑时候，没由来念起了唐霖点的鸡汤，嗷嗷叫嚣着，宋萧不争气地拿出手机翻了又翻，并没搜到什么所谓的餐店，刚想问问唐霖，身后便传来了一道门铃声，隔了四五秒才摁一次，生怕惊扰到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