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他忍着额角传来剧烈痛意,给白凫拨打通讯。
漫长的几声提示音之后,一道女声响起,笑着道:“您好。”
这声音带着莫名的熟悉感,江汀倏地一怔,想起那日的红裙女子,片刻后才脱口道:“您好,我找白凫。”
“白先生此刻正在会议中,不方便接听,我是他的私人助理,您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和我说,我会代为转告。”
……助理?
原来不是女朋友。
等了半晌,未等到答话,助理便又道:“或者说您方便告诉我您的姓名么,我好设置备注,方便白先生回拨给您。”
刚燃起希冀的心又落下,江汀双眸黯下,垂下眼睫。
姓名。
这话的意思是,白凫,已经将他从通讯录里删除了。
也就意味着,白凫认为,他们已经没有联系的必要了。
良久,对面传来疑惑的一声“喂”,江汀闭了闭眼,颤声道:“我……我没事了,谢谢你。”
说着仓促地挂断了电话。
他狼狈地转过身,对着身侧的保镖低声道:“我们回去吧。”
*
一个小时后。
白凫随着几名官员走出会议室。
“那么。”其中一名官员伸出手,“恭喜白先生通过考验,正式加入画家协会。”
白凫浅笑着与他双手交握,颔首道:“谢谢。”
官员们又客套了几句,末了匆匆转身离开。
他们一走,助理沈蜜走上前一步,递来一杯温水:“白先生辛苦了。”
白凫接过来,另一只手抬起,揉了揉眉心,低声道:“有劳。”
“应该的。”沈蜜笑了笑,“对了白先生,方才有一通陌生来电,似乎是找您有事,您看看需不需要回拨。”
白凫接过通讯器,咔嚓戴上手腕,划开一看来电的尾号,眉心跟着微蹙了一瞬。
片刻后他不动声色地道:“不必,是骚扰通讯。”
顿了顿,他双击号码,将其拉入了黑名单中。
沈蜜捕捉到他心情不佳,小心翼翼地道:“已经九点钟了,白先生饿了么,需要我为您点餐么?”
“好。”白凫垂下手腕,望向她,“谢谢。”
“不客气。”沈蜜再次笑起来,“能为人美心善的大画家服务,我很开心。”
白凫轻轻勾了勾唇,眉眼柔和下来。
两人一齐走出了画协大楼。
*
深夜。
布尔星球,江氏别墅。
三楼的房间之中,零星的月光跃入,折射在地面滚落着的玻璃杯上。
一片昏暗里,墙角蜷缩着一道人影。
是江汀。
朦胧的光线之下,他抱膝露出半张苍白的脸,眼尾泛着红,显然是在哭。
但他的眸光是涣散的,仿佛意识不到自己在落泪,只是一动不动地枯坐在那里。
良久,那双雾蓝色的眼眸很轻很轻地眨了眨。
他缓缓地,向前伸出手。
眼前的世界随着指尖的触碰泛起一阵涟漪,一道再熟悉不过的人影浮现在他眼前,周身绕着泛光的轮廓,眉眼清冷如墨画。
“白凫……”
沙哑的嗓音从他喉中溢出,唤他一声,于是那人倾下身来,温声开口道:“怎么了。”
许久没有听到这样轻柔的语气,江汀怔了一下,片刻后有水光从眸中泛起,他眨了眨眼,又一滴剔透的泪珠滑落下来。
他瘪了瘪嘴,红着眼委屈地道:“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闻言,那人却是无奈地笑了起来。
“我没有不要你呀。”他替他拭去泪痕,“你看,我不是来找你了么?”
“呜……”江汀将脸埋进他的掌心里,呜咽着道,“你骗我。”
“你都把我从通讯录里给删掉了。”
那人颇为无措地扶了扶额,叹息道:“你误会了。”
“我删了你,只是因为不想面对小滦的死,并不是针对你。”
“江汀。”他唤他,语气温柔如耳语,“别哭了,好么?”
江汀怔怔然地抬起眸,小心翼翼地呐呐道:“那……你还恨我吗?”
“不恨的。”那人笑起来,眉眼弯弯如新月,“我最爱最爱你了。”
“嗯。”江汀尾音颤抖,自唇角扯起笑意,“我也最爱最爱你了,白凫。”
他仰起脸,伸手环住对方的脖颈,将对方拉到咫尺,而后闭上眼,吻住了那道浅色的唇。
月光洒在他面颊上的泪痕里,映照出碎星般的光点,叫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要消融在皎白之中。
一吻,又是一吻。
他像是渴水的幼犬,急于从唇齿之间索求半寸湿润,一点一滴,尽数咽下。
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没入到对方的黑发里,引起对方一阵战栗,溢出一声喘息。
江汀笑起来,缓缓地、餍足地松开他,与他鼻尖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