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韬看了眼病床上还在昏睡的人,解释道:“小夏总在处理公司的紧急事务,您有什么事可以交代给我,稍后他忙完了我会转告他,最迟明天,应该就能回复你。”
“他在哪?”
“恕不方便透露。”
江郁脸色绷紧,忽然,听筒里传来另一道沧桑的声音:“谁的电话?”
谢韬转身看向门口的老人,尴尬道:“江、江先生的。”
“手机给我。”夏老爷子伸手,不容置疑。
谢韬擦了下额上的汗,将手机递了出去。
“喂,你是叫江郁是吧?你好,我是夏稀的爷爷。”夏老爷子将手机放到耳边,不急不缓地自我介绍道。
江郁一愣,立刻坐直了身子,其他人都奇怪地看向他。
他神色紧张地道:“您、您好,我是叫江郁。”
“你在找夏稀是吗?”
江郁不清楚他问这话的意图,但依旧肯定答道:“是,我在找他。”
“他在医院。”
短短四个字,却如一道惊雷,江郁甚至反应不过来:“什……什么意思?”
“他受伤了,在医院,你想见他,就过来吧。”夏老爷子报了个医院名和病房号,将手机还给了谢韬。
谢韬额上的汗更多了,夏稀交代了先瞒着江郁,却被夏老爷子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他简直进退两难。
夏老爷子看他一眼,道:“忠心是好,但有些事,也该让他知道了,就由我这个老头子来做恶人吧。”
“您说哪里话。”谢韬讪讪地擦了擦汗。
不过二十来分钟,走道上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脚步声,谢韬守在门口,抬头一看,江郁他们四人一齐赶了过来,面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江郁三两步跑过去,抓住谢韬的衣服道:“夏稀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手受伤了。”谢韬斟酌着道。
“怎么伤的?伤的严重吗?”
“额……”谢韬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江郁都快急死了,见他还在那含糊其辞,一把甩开他,自己推门进了病房。
单人间里十分安静,傍晚暮色苍茫,夏稀还没醒过来,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中白得像纸,仿佛戳一下就会破。
江郁呼吸一滞,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捏紧,有些喘不过气。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到手腕上,那里缠着厚厚的纱布,他脑子一片混乱,为什么才不到一天,就伤成这样?
他俯身想去触摸他的伤口,又怕弄疼了他,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渐渐攥成了拳。
“到底怎么回事?”他回身去看门口的谢韬,两眼通红。
谢韬搓了把脸,颓声道:“老夏总说,等他醒了自己告诉你吧,既然你来了,我就先走了,你守在这儿吧。”
他拿上椅子上沾血的外套,默默离去。
江郁的视线死死盯着他衣服上的暗色血迹,眼底越发猩红。
夏老爷子走了,谢韬也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江郁一个人。
向强他们三人在门口守着,没进去打扰。
江郁在病床边坐下,轻轻捧起他没受伤的那只手,吻了吻手背上的针孔,又轻轻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想用自己的体温,帮他温热那只冰凉的手。
那只手的手心还有一道褪不掉的旧伤,左手上却又添了新伤。
江郁只觉喉咙酸涩,眼眶发热。
“稀稀,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回应他的,只有一室安静。
最后一线日光也没入地平线,夜色彻底降临,病房里就开着床头一盏小灯。
时钟无声地旋转着,江郁一直捧着他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好像生怕一转眼,他就消失不见了。
掌心的那只手逐渐变得温热,指甲上透出些淡粉色,终于不再那么冰冷毫无生机。
江郁像那天晚上哄他睡觉一般,轻轻磨搓着他的手背,掌心的手指却忽然微微动了一下。
他一愣,以为是错觉,托起他修长的手看了看,只见他食指微弯,指尖在他掌心很轻地挠了下。
“稀稀!”江郁惊喜地看向他的脸。
夏稀已经半睁开了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扇形的阴影,视线与他在空中径直交汇。
他的脸色虽然虚弱,却不再如之前那样冷漠拒人于千里,反而露出一丝蜻蜓点水般浅浅的笑意。
江郁傻在了原地,连呼吸都不敢放肆,仿佛陷入了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江…郁…”夏稀发出非常轻的声音。
江郁却清晰地听见他在喊他。
“我在。”他哽咽地回应。
夏稀的眼眶也红了,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哑声问:“如果,我残废了,你还……要我吗?”
江郁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下,喉咙深处发出一道酸涩而坚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