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稀记不清具体梦到些什么,可是在梦里十分难受,所有的场景都碎片化了,就像一面破裂的镜子,从无数的碎片中折射出各种光怪陆离的场景。
他想抓住些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世界仿佛化为一片虚空,只剩他如被烈焰炙烤一般,全身滚烫。
他迫切地需要一双手,一双将他从噩梦中拉出来的手。
“江郁……”夏稀十指抓着被角,喊他的名字,可是没有回应。
汗水顺着鬓角滑下,枕头都被打湿,夏稀痛苦地再次喊出声:“江郁——”
还是没有回应。
为什么找不到他了?
他在哪?
夏稀陷入一种巨大的茫然和恐慌之中。
我又在哪?
还在国内吗?
不在国内,我又在哪?我们还在一起吗?
不要……
不要分开……
他说过不会放弃的!
“——不要!”夏稀猛地睁开眼,大口地喘气,神台一瞬间清醒。
是梦?
还好是梦!
他抹了抹脸颊的汗水,掀开被子下床,可是一瞬间天旋地转,跌坐到地上。
*
早自习已经开始十分钟了,贺明轩旁边的座位仍然空着。
他频繁地看向旁边和门口的位置,夏稀还是没有来。
班上的读书声似乎都小了很多。
江郁坐在最后一排,根本无心看书,一直看着三组前面那个空位子,心里也仿佛空了一块,只剩下担忧和不安。
又过去五分钟,夏稀还是没来。
江郁等不下去了,拿了手机从后门出去,准备到楼梯转角给他打电话,如有默契一般,夏稀先发了消息过来。
夏稀:有点儿发烧了,在家里输液,中午再去学校。
江郁看着屏幕上“发烧”两个字,心仿佛被狠狠扎了一下。
他动了动手指,很快打出一行字——可以电话吗?
夏稀没有回复,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江郁迅速点了接听,举起手机放在耳边,听筒里传来略微沙哑的声音。
“我没事,别担心。”
“感冒又严重了吗?”江郁嗓子有些紧,语气却又轻又柔。
夏稀“唔”了一声,又道:“也许爆发出来就好了,之前都是潜伏期,总要发作的。”
“难不难受?”话问出来,江郁才发觉自己说了句废话。
难受又能如何,他什么都做不了!
握着手机的手一再收紧,夏稀的声线却依旧柔软:“输上液已经好多了,你没在上课吗?”
“嗯,出来了。”
“那你唱歌给我听吧,一个人输液有点儿无聊,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也许听着歌,会好得快一些。”
“好。”江郁慢慢往楼上走,“你想听什么?”
“还是听陈奕迅吧,那首《陪你度过漫长岁月》,你会唱吗?”
“会。”江郁推开天台的铁门,独自踏上空旷的天台之上。
他没告诉过夏稀,自他说喜欢听陈奕迅后,他将陈奕迅所有的歌都学了一遍,不论是粤语还是国语,只要他想听,他永远能唱给他听。
安静的房间里,夏稀静静地举着手机,清晨的日光透过白纱窗帘洒进来,一如听筒里的歌声那样温柔。
[走过了人来人往
不喜欢也得欣赏
我是沉默的存在
不当你的世界 只作你肩膀]
短暂的停顿后,低沉的歌声又继续响起,伴随着浅浅的风吟,从耳畔划过。
[拒绝成长到成长
变成想要的模样
在举手投降以前
让我再陪你一段]
夏稀的眼睛慢慢红了,搁在蚕丝被上的右手还挂着点滴,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进身体里,很冷,可是到心脏的位置,又变得暖暖的。
[陪你把沿路感想活出了答案
陪你把独自孤单变成了勇敢
一次次失去又重来 我没离开
陪伴是 最长情的告白]
他的尾音低沉,像在耳语。
[陪你把想念的酸 拥抱成温暖
陪你把彷徨 写出情节来
未来多漫长 再漫长 还有期待
陪伴你 一直到 故事给说完]
……
一首歌唱完,手机两端都陷入了安静,只有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江郁。”夏稀先开口,声音仿佛哑得更厉害了。
“我在。”江郁低声回应。
夏稀眨了眨眼,有泪珠滚落:“我不参加奥数竞赛了。”
“为什么?”江郁呼吸一促,有些着急:“是发生什么了吗?”
他们一起准备了近一年,付出了多少辛苦努力只有彼此知道,马上就要到决赛了,为什么突然要放弃?
夏稀摇了摇头,意识到他看不到,又开口道:“没事,就是身体可能有些吃不消,你好好备赛,我专心准备艺考,我们一起努力,等考试结束,我们再一起做完元旦的节目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