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彬一手控制着杨阮,另一只手拧开一个矿泉水瓶,捏着杨阮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一口气灌下大半瓶的液体。
水里被孙彬提前加过料,是他前几天去一家舞厅里要来的,对方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这一小袋子粉末下去,强扭的瓜都能给你变甜。
孙彬灌得又急又狠,不断有液体顺着杨阮的下巴淌下,杨阮剧烈地呛咳几声,胸腔上下起伏,眼角被逼出几滴生理眼泪。他不明白孙彬到底要对他做什么。意识逐渐涣散,明明天气这么凉,身体却还是一点一点燥热起来,又像卸了力一般,一点一点瘫软下去,很难受。
晚宴结束时,已经过了九点钟,夏一航无意中瞥见餐厅的时钟,心脏却漏跳一拍——杨阮还没有给他打电话。
夏一航顿感不妙,当即拦下一辆出租车,先去敲了杨阮家的门,人果然不在。一时间,他的心中焦灼更甚,只好拜托自己在警局工作的叔叔派出些空余人手,一起寻人。
也幸亏兰城地方小,这才在那条小巷里找到杨阮。
当然还有孙彬。
一束手电强光照射过来,夏一航先是看清地上的杨阮,眼眶霎时红了一圈,浑身上下像是被封在一个巨大的冰块中,寒意从心口开始慢慢渗透。
下一刻,他遏制不住地冲向前,一把将孙彬按倒在地。
夏一航身手敏捷,他自幼学习格斗和散打,连续斩获数年的青少年组比赛冠军,面对孙彬并不发怵,他鲜少有控制不住情绪的冲动时刻,可当怒意到达了顶峰,没人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夏一航常年随身揣着一把奥地利M390折叠刀,刀刃逼近孙彬的皮肤,他颤抖着出声:“孙彬你这个畜生……我杀了你!”
“可以啊,杀呗,”孙彬并不把这句话当真,甚至主动暴露出脖颈——夏一航就算自己真的敢下手,也不可能不考虑他拿当副市长的爹,“快点,等着呢。”
“小航!”
身后传来叔叔的呼喊声,有人要冲上来拉住他。
夏一航下手一抖,锋利的刀尖瞬间划破身下人的脸颊,鲜血汩汩涌出,他被刺目的红晃了眼睛,手中的刀咣当一声落地。
夏一航跌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十几年里第一次恸哭出声。
那晚杨阮发起高烧,迟迟不退,连续三天昏迷不醒,等他重新恢复意识时,甚至回忆不起当初到底经历了什么事,只有模模糊糊的几个片段。
孙彬被学校开除,没有再继续读书,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是否还留在兰城,夏一航在他脸上留的伤口结成了一道刀疤。而杨阮这边的变故却仍未停止,几个月后,杨阮的父母在工地上意外丧生,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上学,也不再跟任何人开口说话。
没过多久,还是夏一航主动找上了杨阮,却是来同他告别的:“杨阮,过阵子我要搬家了,去广州。”
太久没开嗓,杨阮的声音发涩:“……广州?”
“嗯,广州是个离兰城很远的城市。”夏一航鼻尖一酸,微微侧开了脸,“杨阮,对不起。”
杨阮摇摇头,他不明白夏一航为什么要对他道歉。他把手搭在夏一航的手背上,轻声对他说:“谢谢你。”
杨阮也离开了五十八中,被胡春梅接到春光美发店中打工。
他没有再见过孙彬,也没有再见过夏一航。
“卡!我们一会儿再保一条。”
原本拽住陆声衣领的人立刻放松了力道,陆声双手撑住地面,虚弱地喘气,有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下来。
那人刚想要扶起陆声,手还没等碰到身体,却被人抢先一步,下一秒,陆声的肩膀被人揽住,一件外套也盖在了陆声的身上。
甚至不需要特意转头看是谁,陆声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是他和李庭住的小房间里,茉莉花香沐浴露的味道。
来的人是李庭。
陆声微微放松了些,却还是罕见地无法从方才拍摄的情绪中迅速抽离,李庭让陆声拉着他的手起来,带陆声去一旁的椅子上休息。
刚一坐下,李庭就端来一个马克杯,一股浓郁的暖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李庭把杯子塞进陆声手里:“喝点热巧克力。”
杯壁温度很高,但不烫,李庭仔细地试了温度,用来暖手刚刚好。
陆声双手握着杯子,喝下一口,又对李庭说了声谢谢。
李庭看着稍显疲态的陆声,试图挑起一个轻松的话题:“考考你,你知道为什么方森跟夏一航长得像吗?”
“为什么?”
“因为演员都是我。”
“……好冷的笑话。”陆声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李庭换了扮相,仅仅是服饰和妆造的变化,令他看上去便像换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