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凌极剑,便是事关燕卿照的师兄钟离镜。傅识微说得不错,他就算真被人当做棋子,只怕也会云淡风轻。
那么林眷寻衅找上天极宗,就是他们设下的罗网了。他、祁寻、还有沈濯,都是因这帮人的贪念才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李烬霜咬紧牙齿,攥紧了指头,胸中不忿。
林眷品完茶水,慵倦地靠在隐囊上,冷冷扫向傅识微。
“先不谈燕卿照。傅仙友,有一事你可否为我解惑?”
傅识微轻轻点头,眼底聚着一层阴翳。
李烬霜暗暗观察。看来这两人并非一心。
“想必消息早就传开,我前不久上了一次凌绝顶,去找失踪的琉儿。傅仙友,听闻你曾去过涿州城外,噢,就是琉儿的气息最后停留的地方,不知所为何事啊?”
傅识微一笑,亦是心直口快:“何意?是说我带走了苏家的小公子?”
“傅仙友不如说说?”
傅识微怀抱斩苍,摇头道:“林长老,苏星琉不过是个小辈,实在不该卷进这些纠葛当中,遭至杀身之祸。好在他如今已经平安了,你们林氏与苏家亦有亲缘,事情不要做得太绝。”
这一番话不知哪里戳中林眷的痛处,林氏长老的面皮顿时青红一片,愤然地咬着牙齿。
林眷隐忍了一刻,终是浮现出个扭曲的笑容,细声道:“这么说,他真是在你手上了?”
傅识微唇角抽动,微笑中带了几分鄙夷,睥睨着他:“我可没这么说。”
林眷忍无可忍,似乎知悉苏星琉还活着的消息亦是让他心神震荡,正欲厉声斥几句,却猛然回头转向窗外,勃然大怒。
“什么人!”
李烬霜一惊,收回神识连连后退。停留得太久,听得太过忘我,竟然被发现了。
雕花大门轰然扇开,激起一股气浪。一个人影迅疾地飞出,他来不及看清是谁,便倾身后仰,遭一双大手勒住嘴唇腰际。
李烬霜:“!”
身形转瞬升高,须臾浮上云端。李烬霜惊魂未定,目光下移,缭绕的云雾当中赫然是桨动着几条巨大翅翼,缓缓飞行的巨舟。
从高天之上朝下看,舟上层层叠叠的门窗好似一格格蜂房。人影变成了芥子一般的小点,傅识微在他方才站过的长廊畔谨慎地查看,久不见有人偷听,便折返厢房当中。
李烬霜飞快地眨着眼睛,浑身惊栗。那他背后的又是谁?
他下意识挣动两下,在万里高空之上如临深渊,满目云光飞转,稍不注意便会粉身碎骨。
“嘘。”
耳根一阵瘙痒,有人低声吐气,是他熟悉的声音,不是方忆别,而是沈濯。
“再动一下,我就把你扔下去。”妖龙仍旧那般顽劣地恐吓。
“你……”
李烬霜吞了口唾沫,却觉心安,好似劫后余生。
“你怎么在这?”
他还记得他变化了模样,为何突然换回原身。明明约好碰面,沈濯却不知去了哪里,留他一个人担心受怕。
“我怎么在这?”沈濯没好气,目光上上下下流连,翻过他纤细的手腕,“李烬霜,我跟你说过什么来着,再用一回邪功,我便要你好看。”
他说着恐吓的话,语气却不恼火。李烬霜心神稍定,踟蹰几分,便与他和盘托出。
“阿濯,我刚才偷听到……”
“所以,这就是你用邪功的理由?”
他才不在乎什么天极昆仑瑶华,才不想搭理无关之人的死活。
李烬霜一口噎住,转头睁大明亮的眼,怔怔回望他。云海间怒风嚎啕,卷动着彼此衣裳,碍于姿势,只能望见沈濯身上几根翩飞的飘带。
沈濯唇上一点润泽的丹红,轻轻开口:“作死。要不是我来得及时,带你飞上这来,你猜猜有什么下场。”
李烬霜自知理亏,悻悻噤声。大风掀起了珠串和面纱,沈濯看他几眼,欣然一笑,在青丝缠绕的颊边亲吻两口。
“去哪,我带你走?”
李烬霜难堪地动了动手臂:“还是算了。”
他思量一瞬,定睛凝望沈濯,道:“我还有个友人在舟上,得回去找他。”
沈濯嗤笑一声,两条胳膊不讲理地环紧他肩膀,高大的身子几乎是挂在李烬霜颈上。
“不去。我说的。”
真霸道。
那意气风发的眉眼令李烬霜心中怦然,叹了一声。
“你跟我走,”沈濯牵着他的手,抚摸指上茧痕,“那些人心眼多,算计来算计去,我不想你落进他们手里,再受欺负。”
李烬霜道:“他们想算计燕卿照。”
沈濯歪头:“你听不懂我说的话?离他们远点。”
两人飘在云端,不知过了多久,飞舟早已远去,变成云海中一粒尘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