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摇头晃脑,颇有些高深莫测的样子,“不不不,还是看人厮杀有意思,掌棋者入局,观棋者袖手,我非棋手,亦非观棋者,而是更深一层的托盘人,这个层面适宜隐于幕后,不便直接出手。”
陈竺两指拈须,笑着再落一子,“大人高见。只不过您虽替杜院卿堵了我的路,却也送了她的大龙!”
谁不知道正卿大人是个臭棋篓子,什么托盘人,他就是个搅局者。
但谁让人家是主官呢?
棋没法下了,杜琪兰放下手中棋子,朝一旁招手,示意少将军上前坐到她身边,笑道:“大人,我天字院新任指挥使到了。”
“稻琼,这是除魔司总领三院正卿宗篱宗大人。”
宗篱发现自己插手下了一步臭棋,若无其事支使催着罗绯把棋盘端走了。
阁内只余四人,老头儿喝口茶润润喉,手又笼进了袖子里严肃起来,看着稻琼道:“你的事情杜琪兰和陈竺都与本官说了。
除魔司总揽天下修行鬼魅之事,与旁的衙司不同,收录考校人才不看既往履历,各凭本事,只论功绩。
提拔你做指挥使算是越级拔擢,不合规矩。
但你身家够清白,免去了司衙调查的时间和精力。
再加上清树镇上又立了功,有蛛师保举,天字院如今百废待兴,杜琪兰这边人手不够,老夫便为你破一次例。”
除魔司其实更像是一座隶属于国朝的修行门派。
玄门弟子的修行资源靠寻幽探秘掠夺旁人,除魔司则是领的天下供奉。
官差领饷银生活,而除魔司众人除了饷银,还需要灵石妙药等各种资源来辅助修行。
每岁朝廷拨下的天材地宝可不养闲人。
实力强的修者能办的事也多,领赏得到的宝物也多,更能支持修行更进一步。反之亦然,一步落后,则步步落后。
人总是习惯性抱团。妖山院和地字院分立,一院大妖盘踞,一院人修居多,天字院本就稍显势弱。
再加上正卿朝务繁忙,也不大有时间亲自管理一院内务。没有一个管事的院卿出面带领,天字院便愈发没落下去了。
宗篱早就想将天院院卿职务交出去,但苦于后继无人,就这么慢慢拖了下来。
直到今天,恶性循环之下,天字院步步落后于其他两院,修为拼不过,案子功绩也抢不过,都没几个能扛事的人出现。
与其说平海将军今日白捡了个便宜,不如说杜琪兰为自己挑了个能顶事的得力助手,宗篱当然会给这个面子。
老头儿说着,将一枚崭新的令牌放到桌上推了过去,伸手,“东西呢?”
稻琼把吴源淼的令牌递还了回去,宗篱细看查验后,神色有些许感怀,握住旧令牌便收进了袖袋中。
稻琼见状看了看左右,左边是妖师陈竺,右边是天字院代掌院卿杜琪兰。
不论个人观感,都是除魔司砥柱可信之人。
她小声道:“大人,这枚令牌我在桐城用了一次。”
老头儿不以为然,哼一声。
“你当总衙不知道?
清树镇出了事,桐城及周边郡县都有望京台私下派去的暗桩援手。你前脚拿着指挥使的腰牌去了童家巷子插手分衙办案,后脚消息就传回了京城。
若不是杜琪兰当时在我跟前述职分说,桐城周围活动的一名真指挥使便要奉令诛邪了!
一会儿记得先去归档,桐城血宅就当是你上任后办的第一桩案子,也能算进此旬考绩里……”
这位正卿大人着实没什么架子,稻琼拿到新制的令牌以后,他直接就把她当自己人了。
稻琼不得不打断了老头儿絮絮叨叨告知她考评重要性的话,取出一宗文卷在桌上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不同地域的各人籍贯信息。
“大人,这是我从桐城血宅中得到的消息,告知我这些名录的人是那户人家的幸存者,名叫王构。
他在玄门还有另一重身份,是南天门的太上长老——虚谷道人。”
三人闻言都看了过来,稻琼隐去纪牧和天门壶的存在,详细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说完后,陈竺随意挑了几个点问了问。
稻琼说的本就是实话,纪牧和天门壶的部分又有萧缇帮忙润色更改过言辞,滴水不漏,没叫人揪出什么问题来。
问完后,陈竺对宗篱点了点头。老头儿又看向杜琪兰,她便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道黄符引燃。
宗篱眯了眯眼,“此事望京台已经知悉了,你不必再管......只要消息属实,这六十五个悖逆天理的老妖怪逃不过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