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查案寻至王构家的时候,敲门无应就闯了进去。
那间民宅内其实并没有什么毁坏的痕迹。
和桐城其他人家的民屋布置大体相似,院中坐落一株高大的桐树,树下一口井,院墙边有一片平整的小菜地,另一边笼子里还关着十来只鸡……
温馨的民宅小院被打理得整洁有序,只除了一点,不太干净。
但这也怪不了主人,因为弄脏院子的,是泼洒满地的黑红污血,以及和着血肉泥浆的残肢断臂……
撞见了如此令人发指的血案现场,那几名办案经验丰富的官差才会腿脚发软冲出来在墙角作呕。
这桩案子绝对不是普通人所能犯下的,所以官府才会第一时间移交给除魔司。
“卑职亲去查验过,除去疯疯癫癫的王构,王家剩余三人每人心口都有一个血洞,俱都倒在了堂屋前,瞧上去生前似正在与人争论驳辩,却猝然被法术击穿胸口灭了生机,勉强留下全尸。
可看现场痕迹,动手的人似被大力轰碎,连个完整的头骨都找不见……
昨晚州府所有的仵作都来了,尸骸清理已经结束,那堆残肢碎肉证明,王家院子里除去尸身完好的主家三人,侵入者预计有十三或十四人。”
“侵入者?”
那司使做了一个手势,身旁一个司卫手上垫了一层布,托着一个拼凑好的破碎玉牌过来呈给上官看。
“大人请看。”
稻琼甩手用袖子隔着手指,拈起玉牌的一块碎片端详。
要是萧缇在身边就好了,她见多识广肯定认得。
可堂堂指挥使,过来主持司衙公家的凶案,身边跟个娇滴滴拖后腿的美人既说不过去也不像话。
于是萧缇便留在了纪家,和纪乔纪珣姐弟俩呆一块,只稻琼一人过来了。
平海将军久在西疆没见识,不认得玉牌上的花纹,却煞有介事点头应道:“嗯,你继续说。”
司使恭敬道:“仵作在院子里只找到了十三个人的尸块,可这南天门弟子的身份玉牌却有十四枚,所以卑职才说,侵入者预计有十三或十四人。”
南天门稻琼知道,与青山派一样,同为玄门领头七大派之一。
童家巷一个小小的民宅院子,竟能劳动南天门派来十余名弟子。
结合现场勘验,桐城除魔司分衙与官府刑侦破案的官差好手合作,已能推断出部分真相来。
不知为何,昨日市井王家迎来了南天门十余名修派弟子。
说来也怪,王家对这群天师道长似乎持有抗拒的态度,老jsg夫妻站在堂屋前向仙长们哀求,许是话不投机拱火,这群修派弟子对老人或有侮辱。
于是王构的兄长便冲上前争辩理论,却不料仙长抬手一击,干脆利落取了这三人性命。
“接下来应是有大能愤而出手,不动院内牲畜花草,却将十三名动手伤人的南天门弟子轰杀……”
见他话语停下,有些犹豫的样子,稻琼将手里的碎片丢回司卫手里,看向他道:“若有不解之处或猜测,但说无妨,我自有决断。”
“是!”有了指挥使准允,这名司使定了定神,拱手道:“卑职与官府几位提刑公事有三种猜测。
一是那大能藏于市井,心性悲悯,瞧不惯南天门弟子草菅人命,愤而出手没收住,杀了十三个人后出了心中恶气,遂将第十四人抓走离开。
至于王构,一夕之间家破人亡,作为王家唯一的幸存者,亲眼目睹了一切,受到惊吓心智崩毁疯癫入魔。”
“第二种卑职觉着不太靠谱,大人姑且一听。
有提刑觉得南天门那第十四人或许就是出手之人,他见无辜者横死,良心发现不愿与同门为伍……”
说着说着他声音压低,自己也觉荒唐,说不下去了。
稻琼及时出声问:“其三呢?”
“其三便是我们现在跟进追查的线索了。
大人方才也去瞧了,王构如今心智已丧,形同废人,可体内却存留有内力灵脉运转的痕迹。
他昨日浑浑噩噩混入婚宴之上,被满目红色所激发狂,卑职便想着,会不会并没有什么大能,出手的就是他自己?”
稻琼沉吟接话:“他体内有灵脉痕迹,昨日却轻易被民间一众浅薄武者制伏,许是杀了南天门弟子后力竭……”
司使被上官肯定,顿时精神一振,“大人说的是!”
“官府协同查证过,王构是家中幼子,以往只会些浅薄的武艺。
现在体内有灵脉气息残留,要么有造化遇高人指点,要么是得魔怪馈赠。
他见亲人被害,发狂入魔出手杀人,如此残忍狂暴却仍有意识不伤院中草木牲畜,也就说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