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绯怔住,望向杜琪兰,这位在清泉镇县衙当值的书簿女官笑着继续问:“还有吗?”
“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杜大人,吴指挥使这七年来为了保护一个要紧人物,率一众司卫隐姓埋名藏在清树镇,若真是为了保护您,那为何每回公干查案外出巡逻,都带着叶公子……他怎么能放心留您在县衙当值?”
“就像阿琼……”
萧缇看向稻琼,心底柔软,明眸中氤氲的柔情几乎要叫人溺进去。
平海将军被她瞧得不自在,只觉扶在自己手腕上的柔荑似在散发着绵绵的热意,她连忙抽回了手,藏兜帽下的耳朵软趴趴弯折了下来。
萧缇嘴角扬起,“她想护着我,便不放心将我交到任何人手里。”
“同样的道理,这七年来总被吴指挥使带在身边形影不离的所谓‘副官’,不是有很大的嫌疑么?
能独当一面叫吴大人放心留在县衙的您,只怕才是退至暗处与他里应外合保护叶公子的指挥使副官吧?”
杜琪兰笑着摇摇头,将藏起来的腰牌拿出悬挂在了腰间。
“本以为是我露出了什么破绽叫一个鬼丫头察觉,若日后再有类似的差使,也能吸取教训精益求精。
可你瞧出的不是破绽,而是人性的死穴,倒是叫我想改进也没法改了。”
她看向罗绯,与同僚正式见礼,“在下杜琪兰,忝为天字院司使,七年前随指挥使大人来此保护叶戎昭。
后与大人商量议定策略,我与叶戎昭互换了身份,想为这桩差使再添一重保障。”
简单解释过几句后,杜琪兰招呼罗绯及京城司卫过来护佑在叶戎昭身边。
蛛师虽然在与地脉石神的激战中已隐隐占据了上风,但此时仍与那怪物处于拉锯中,腾不出手来帮忙。
她看向已围过来的玄门大批弟子,袖中一排黄符飞出立于身前。
稻琼瞧着虎视眈眈逼近的敌人,没忍住看了一眼紧张的叶戎昭,出声问:“杜司使,您和吴指挥使还设了别的后手么?”
杜琪兰失笑摇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该到最后拼命的时候啦!
对了,还不知你身边这位姑娘,是我除魔司哪一院收录的后辈贤才?”
国朝虽崇尚武艺,可其他方面卓越登峰脱颖而出者,各司也是极愿意破格收录进来的。
一力破万法,修为和武艺只是解决问题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天下万事殊途而同归,脑筋灵活的聪明人总有无数种方法能补上自己的短处。
在这个世道,没有修为,生活或许会比旁人要艰难些,可只要足够聪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杜琪兰以为她和萧缇都是京城除魔司总衙的司吏官差。
稻琼目光跟罗绯对上,撇了撇嘴,朝清树镇的司卫又借了一把刀,“哪一院都不是,我们被征调来的。”
此次来掳人的不jsg只有青山派余孽,玄门肯定还布置了支援。
否则青云山被朝廷大军踏平,青山派不可能在外还能聚起这么多弟子来清树镇掳人。
一众司卫将叶戎昭围在中间,森森刀锋对外,已做好了拼命的打算。
然而此刻,一声嘹亮军号划破天际,稻琼精神一振,屈指放到唇边,以尖锐哨声相和。
下一瞬,猛兽狂啸声起,奔腾而来的狼鹫散去敛息,轰隆隆蹄声传震而来。
地平线上漫起遮天尘土,密密麻麻的长矛标枪抛出,在天空划出无数道完美的弧线,似天际飞来的流星阵雨一般呼啸着将逼近司卫的玄门弟子一排排钉死在地上。
冲锋号起,军列变阵冲锋,稻琼松了一口气,琥珀色眼眸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她神采飞扬,往前走了两步,目光瞧向奔赴而来的这支狼鹫重甲军,笑着对杜琪兰道:“杜司使,看来咱们用不着拼命了。”
煌煌铁骑踏碎原野,玄门弟子再强,也抵不过自西疆与嗜血魔物厮杀磨炼出来的铁血军队。
一名西疆军士,论个人武力或许敌不过修派大宗弟子。
但五人成伍,百人成军,围在清树镇外虎视眈眈生事作乱的修士们此时对上这支狼鹫重甲骑兵,当真如砍瓜切菜一般被屠了一遍。
狼鹫军自地平线犁至跟前,那头正跟蛛师激战的翡翠石神都被大军结阵压制。
骑兵驱使狼鹫交错奔跑,铁索交缠成网将那地脉孕化出的怪物牢牢锁进了岩浆陷坑底下。
尉官大喝一声,余下将士汇军阵提气聚力冲锋,朗朗青天之下,五百名铁骑身影在阳光下隐去,凝化作一柄挥舞而来的巨大刀锋,朝着那岩浆坑吼啸着狠狠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