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芳熙与另外几名军将候立在尹侯身后,不解道:“姑母,我们不去支援么?”
西疆定魔关驻守的狼鹫军分了三线,中军主帅是稻建桓,尹侯为北线统领。
如今两位将帅都在京城,只有南线罗大将军留守西疆未回。
尹侯今年三十八,整好小稻元帅十岁。
不仅朝野上下及西疆军中都对这位女武侯颇有赞誉,就连伏魔大将军稻建桓自己都说过,若有朝一日狼鹫换帅,尹侯当是不二人选。
尹侯目光穿透绵密雨幕,看着几里外那群笼罩在獬豸眸光中的逃囚。
“这个时候从姚北门跑出来的刑部逃囚,熙儿,你说会是什么人?”
尹芳熙恍然大悟,“关在刑部大衙底下的那群大妖!”
云台将军啧啧叹道:“好大的胆子,我还以为他们顶多会在后日城外交接的时候,等刑部放人以后再动手,没想到竟然直接劫囚惹朝……”
她心里突然一激灵,忙用真元洗目望过去,瞧见光柱里没有稻琼才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眼瞥见下午少将军做东设宴时请的同僚司使赵城,尹芳熙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尹侯不知道侄女在提心吊胆想什么,缓声道:“是非曲直自在人心,玄门倚势欺人,朝中有亲近修派的,自然就有同情愿意帮大妖一把的。
只是没想到宗老头手底下竟然有这样血性的汉子。也不知这般挺身而出是为了亲友,还是为了胸中道义……”
另一头东山之巅,赵城大半夜被人从后山天字院监舍的被窝里叫到望京台前殿,瞠目结舌听着杜琪兰说起京城此时正发生的事情。
他大声叫屈:“大人,不是我!卑职天没黑就回来了,一直都没下山,定是歹人扮做了我的样子!”
宗篱不置可否,下巴抬起点了点,“腰牌呢,拿来我看。”
赵城忙低头解腰牌,可他手突然一滞,闷声颓然道:“大人,被掉包了。”
“卑职下午进城吃酒,去之前腰牌还是好好的。
但后来喝得有些醉了没注意,回来一觉睡到现在,现在才发现被掉包了。”
“谁做的?”
赵城咽了咽唾沫,语气有些干,“或许是,是指挥使稻大人。”
陈竺眉头一皱,“她掺和这件事做什么jsg?”
蛛妖老头望向杜琪兰,眼里满是审视与怀疑。
“赵城丢了腰牌还能说是失职被人构陷,可背后构陷下手的是自己人……
稻琼是天院的指挥使,她若真插手了此事,莫叫朝廷以为我望京台散漫无序、不奉诏令,对军机枢密院不满。”
陈竺不知道从他手里漏到天字院的这位不服管教的指挥使也是一名大妖,杜琪兰也不解释,询问般看向正卿,“大人?”
宗篱捻须,只问陈竺:“此事依你看当如何?”
“劫囚的歹人混进刑部用的是赵城的腰牌,此是我除魔司失职。
无论这件事是不是稻琼做的,现在都应将功折罪,去辅佐刑部缉拿——缉拿冒名顶替的贼人。”
陈竺将目光移开,落到面前青石地砖上,“天字院和我妖山院当避嫌,便劳地字院跑一趟吧。”
宗篱心思一转,敛去眸中精芒,“不,你挑人去。”
京城内,姚北门以南二十里,一处已成废墟的街市被从远处投来的白色光柱牢牢圈住。
光柱中央,是一个打成一团、血淋淋的混战战场。
一群大妖打出了凶性,扛着成队疾驰而来的官差与甲士的围攻,一路将战场推进到了这里。
朝廷态度暧昧,皇城那道号令也下得含糊,钟亭精怪们打出的音律节奏解读出来,只是枢密院昭告各处司衙,说刑部地牢有囚徒外逃,令各司衙拦阻。
什么程度的拦截也不说。
就像先前望京台审理玄门恶逆一案的结果一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表面上看似挺唬人,实则模棱两可,态度模糊不清。
将军府干脆就没露面,狼鹫军按捺不动,尹侯会意,稻建桓不出面,她干脆就代狼鹫军出来瞧瞧。
巡城司总衙里,大监司也只是轻飘飘下了一道追缉令,言说夜间奉命缉拿逃犯,但禁止扰民。
更别提还有皇城金吾卫,拖拖拉拉的才集结成军沉稳推进,从皇宫出来刚到姚北门。
而此时前赴后继赶来围堵抓人的,前半段大多是想立功晋升的散兵游勇、在附近巡逻的巡城司士兵,以及一些亲近修派想借此示好的文武官员。
这些人虽然络绎不绝,中间还有不少实力强劲不可小觑的高手,但修为精深的大批朝廷主力没有出动,还是叫逃囚们顶着压力逃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