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狱卒接话:“每间按五人算,至少能关押四百人。
不过赵司使, 日后若望京台征用了这里,即便送来的修者身上锁了灵枷,以防万一,每间囚室最多也只会关两人。”
男人点了点头, 在最后一间有人的囚室旁停下了脚步。
再往里,一眼看去便是空荡荡一片。
偌大的地牢,八十一间囚室大半都是空的, 三十余名大妖只关押在了靠近门口的十来间里头。
套了一整张灵蚕蜕扮做赵城的少将军指了指身旁这一列铁栏囚室, “你说日后若这里被望京台征用, 你们会更审慎相待, 每间最多关两人, 那他们呢?”
玄门送来的大妖被刑部关押在靠近地牢门的十余间囚室里,每间几乎都有三四人。
除了双手双脚皆佩戴了玄门用符箓封刻好的锁妖链, 他们瞧上去精神状态都不错, 应该没受太大的磋磨苦楚。
这些人三三两两都靠坐的挺近, 想来这些日子经此无妄之灾共历磨难,这群藏于人间四处却被玄门擒捉送来的大妖同仇敌忾, 互相已都结识相熟了。
“以后望京台送来的是嫌犯, 跟这些人可不同。
我们大人说了,这些人身上并无罪名, 无罪而拘本就违了公义,既然不是犯人,就不能以犯人的身份来对待他们。”
玄门押人来刑部的时候可是五花大绑送来的。
他们怕花了几十年布局好不容易擒来的大妖们逃了,见赵相的时候还特意提请将这些人分开单独关押。
赵相没理他们。
老相爷的立场是倾向于拉拢修派势力的,可这不代表他就乐意帮着玄门做事儿。
赵相主张把这群人交出去的出发点是为朝廷及天下考虑,并不是真的亲近修派。
而刑部对相爷下令羁押无罪之徒的做法不满,赵相也知晓。
公道自在人心。
玄门这次算是被朝廷重拿轻放逃过一劫,天下大妖又遭重创。
除魔司众人心底有怨,朝堂诸老其实不少也是捏着鼻子做的决定。
刑部听令关着这群人,却也没苛待。
难怪牢里这些大妖目光冰冷,但看向狱卒的眼神里没有几欲嗜人的刻骨仇恨。
少将军心里有了底,看向身旁的刑部官员,笑道:“差不多了,这么晚还麻烦大人与几位当值的兄弟,叫我明早归衙好能和院卿大人交代,改日我赵城做东,定请几位去城南吃酒!”
为首的刑部官员年纪不大,笑了起来,摆摆手道:“不值一提,反正今晚赵司使不来,我轮值也是在衙门干坐着呆一宿。”
气氛和睦,他身后几个狱卒也拱手附和道:“刘大人说的是,我等守牢房,每日做的事情都是这些千篇一律的东西,今夜不过是陪司使大人进来再走一圈,不麻烦的。”
刘姓官员指了指地牢更深处空荡荡的房间,“赵司使不去里头看吗?”
“不了,反正您也跟我介绍过,我原封不动都记到脑子里了,回头能跟我家大人交代就行。”
他似有些不好意思,挠头道:“也不瞒几位兄弟,我今夜才去赴过一场酒宴。
同僚盛情难辞,喝了不少酒,若不是突然记起放假前院卿大人交给我的这桩差使,只怕小弟此时都在家中躺下了。”
几句话拉近距离,刑部官员哈哈大笑,几名狱卒也相视眉舒。
谁当班值守的时候没躲过几回懒?
更别说是假期里还领了差使要办,大家都有不情不愿拖到最后一刻才去做的经历。
“刑部司衙内前两天还议论过,说望京台宗大人放了你们三天假,可把我们给羡慕坏了!”
“对对,方才刘大人带赵司使来的时候,卑职还想您怎么在休沐日的夜里过来办差,原是假休完了活没干,临到明日当班交差前才想起来!”
在愉快的笑声里,赵城低沉雄厚的声音尤其明显,告罪道:“兄弟们可别臊我了,回头叫我家大人晓得,只怕要责骂我一番……”
刑部官员抬手示意,笑着带路往回走,“左右事儿也办完了,这有什么!倒是赵兄弟,你不是京城人吧?
这般年jsg纪就能坐上司使的位置,当真了不起。”
“不瞒刘大人,小弟是桐城人。
七年前运气好被挑中,随杜大人外派离京,年初立了功回来,腰牌就换了枚新的。”
十几步外的一间囚室,坐在两名大妖中间的虬髯大汉猛一抬头看了过来。
稻琼步履不停,和那刑部官员谈笑着往外走,一只手垂在身侧随步伐摆动,某一刻,指尖探出利爪,寒光闪现一瞬又立马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