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京台总揽天下妖魅镇鬼除魔之事,我除魔司要是拿不出铁证钉死修派,将其日益狂悖跋扈的威风打杀,那便成了天下的笑话!
不仅再压制不住玄门,以后更无颜面威严以对精怪妖魔……”
宗篱脸色阴沉,环视提点过堂前众人,继续道:“这群老东西活了几百年,有些压箱底的本领,没看住也怪不了你们……
那小畜生的口呢,撬开了没有?”
乡野精怪和散修们行事可以不讲规矩,民间帮派斗殴也不用讲究证据,捕风捉影似是而非的东西就足以叫人挑起事端互殴火拼一场了。
但掌国者不行。
人统江山,除魔司毕竟是朝廷治下司衙,与玄门修派看似相像,实则有根本性的不同。
望京台有国朝做靠山总揽天下邪魔魍魉修行道之事,可与之相对应的,也必得套上一层权力的枷锁。
无规矩不成方圆,办案问罪必得依律询证。
人无信不立,国朝一旦乱了规矩,更是再难取信于苍生万民。
除魔司早就想对日益坐大膨胀的玄门开刀了,但这加持了国统威严的屠刀要想落下,就必得有理有据,叫万灵信服。
此时转轮老怪们一个个自戕身死,那悖逆天理、以秘法邪术转轮洗去衰颓后瞧上去不伦不类的新魂也全部散尽,最有力的证据便流失了。
那就只能再花费精力从别处入手调查。
这次逮回来的玄门弟子可还有不少。
蛛师眼皮耷拉下垂,神神在在的没有开口,假装没听到正卿大人的问话。
这一次妖山院领头立了功,七个老怪活口就关在妖院,其余的玄门弟子则叫地字院拿了去,也算是妖山院自家吃肉,给地院留点汤了。
现在没看住叫人自戕死了,妖院失职犯了大错,陈竺如今便庆幸当时留了一份情面,没贪那点小功……
地字院院卿领机密要务离京已有小半年,这次也没回来。
一个地院的指挥使只能硬着头皮代为回话:“启禀大人,那七个玄门转轮者里有一个符琊山的太上长老,精通符咒之术,他以魂魄道基为祭,玄机相牵,引爆了门下所有弟子的丹田……”
“哈!”坐在高位的老头儿不怒反笑。
“你是想跟我说,那老怪物不仅自己死了,连带着被抓来的符琊山弟子也没留一个活口?”
稻琼眼皮子微微一跳,正卿大人此时的笑从牙缝里挤出来,真叫人渗得慌。
那地院的指挥使目光闪烁,低头弱声应答:“还有其他几派弟子,卑职想着若将他们打散后再分批关押,或许可以避免同门串供……
但没想到符琊山的太上长老有这一手,所以——”
符琊山的弟子丹田被引爆,牢房里其他人也没能躲过去……
宗篱暴怒,从椅子上跳下来跑他身后一脚踹他屁股上,“老子踢死你个蠢蛋!”
“全都是屎壳郎糊涂蛋!骂一百遍不长记性,每次不闯祸皮子就犯痒!
枉我早上还跟崔相夸你们这次差使做的漂亮,回头关上门就给老子一耳光是吧?”
老头儿把那指挥使骂得捂屁股缩脑袋不敢说话,宗篱越想越火大,气得跳脚,把火力又转向了妖山院。
“做事虎头蛇尾有个卵用!
前头那五六十个怕死的老怪物宁愿死都不落咱们手里,你妖山院就该晓得事情的严重性!
七个活口啊,一个都没抢下来,你陈竺还精明能干?我看你是最大的糊涂蛋!”
蛛师头发花白,瞧上去比宗篱也就小个十岁左右,此时年轻一点的老头儿被年纪大的老头儿指着鼻子骂,前者先前的从容全没了,和妖山院众人一起低头挨骂,连个屁都不敢放。
稻琼不由咋舌。
她早先就从罗绯那儿听过三言两语,说正卿大人发起脾气来就跟个噼里啪啦的炮仗似的,逮谁炸谁。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少将军逮着空也向杜琪兰问了一嘴。
宗篱老头儿在望京台待了快五十年,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威望很高,除魔司三院众人都很服他。
这位正卿大人的修为不算很高,但现今妖山院和地字院的班底都是他一手提拔拉起来的,不过等轮到直隶于自己的天字院的时候,他就再也抽不出空来了。
除魔司独立于六部及其余十二司衙之外,直接听令于枢密院,统辖天下妖魔鬼怪和修行道之事,算得上权望威重了。
但如此一来,必定也受到朝廷更多制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