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至中军帐,沈千聿便将身上印信猛地摔了出去。
“他怎敢?他怎敢!”
身为一国之君,文惠帝怎敢拿家国疆土如此儿戏?
江行简也是一脸凝重之色,他阴沉着眸子低头许久,方缓缓道:“圣上是何意思?他想你这一国太子葬身于此?”
烦躁抹了把脸,沈千聿敛着眼皮:“不对,朝中已无人可用,便是他再不喜我出身亦不会推我送死。”
“那圣上究竟是何意思?”
沈千聿咬着牙,愤恨道:“他怕是私下允了秦娆什么,方故意撤走兵力,不让我二人与南庆生了冲突。”
江行简面皮猛地抽动:“所以圣上出兵,只是做给朝中重臣看……”
“私下却是暗度陈仓,与南庆暗通款曲,允了秦娆所求?”
江行简声音提高:“东宁根本拿不出白银三千万两,所以圣上打算将荪城与赤羊拱手相让?”
“荪城易守难攻,过之便可进入陇东,届时若南庆真有异心,直达关中也非难事,而赤羊土地肥沃,乃我朝产粮要地,他……他怎么敢!他难道就不怕史笔挞伐,书这万般罪状?”
沈千聿眸中生起三分杀意,切齿愤盈道:“史笔?史笔怎会知晓今日事?”
“你乃总兵,若真丢了荪城与赤羊,你当你还有命回上京?”
说完,沈千聿看向崔成栋:“让你先行必有其他目的,他究竟让你传何话给南庆?”
除他之外,文惠帝压根没打算留此行任何活口,所以崔成栋定有其必死理由!
第206章 大礼
“殿下……殿下是何意思,微臣不懂。”
崔成栋言语瑟缩,不敢直视沈千聿。
“不懂?”
沈千聿站起身,忽而伸手掐住崔成栋的脖子狠命用力。男人手掌如铁钳一般死死勒紧,崔成栋很快便面色泛红难以呼吸。
朝中重臣都道太子乃文雅君子,竟从不知他还有此种面目。江行简也未反应过来,被沈千聿这突兀动作吓了一跳。
只是他心知太子所言有理,便不曾出言阻拦。
“还是不懂?”
崔成栋狠命支吾挣扎,不多时便抵不住濒死恐惧慌乱点头。
沈千聿将人放下,厉声道:“你所行为何?”
被伤了嗓子的人跪趴在地上大口喘息,沈千聿正欲再问,却被进帐的万宵打断。
“殿下,秦娆求见。”
江行简蹙眉:“恐防有诈。”
沈千聿垂眸思索片刻,还是大步走了出去。
文惠帝根本没有同南庆交战的意思,江行简虽有侯爷之名但城阳侯府早已败落,沈千沭死后他更无用处,是以此人死活都掀不起任何风浪。
而他却不会丧命于此,并非文惠帝对他有什么父子情意,怕只是需要他这个储君来帮自己背负痛失两座要地的千古罪名。
文惠帝年岁已大,自知早晚守不住这江山,便只想让自己终于敌国亲手奉上割地手书一功绩前。至于家国疆土,至于臣子百姓,他根本丝毫不在意!
怕是文惠帝当他亦是软骨头一副,见都司兵力被撤便会束手就擒窝囊回京,为皇位听他差遣。
怪道秦娆一路畅通无阻,原是早有依仗。
沈千聿紧捏双拳,大步走出军营。
秦娆站于涑河浅滩面带帷帽穿着得体,她身后站着两个面生之人,先前入京的赤身男子与淮珄皆不在她身边。
沈千聿见状嗤笑一声,怕是二人已染了病,一病不起。
“许久未见。”
秦娆的嗓音如被粗粝砂石打磨过一般粗哑得令人难以置信。江行简同万宵站在沈千聿身后,二人齐齐挑眉看向她。
秋风劲爽,一阵风袭来,秦娆面上的帷幔被轻轻带起,沈千聿眉心紧锁,心头一震。
她面上东宁战马四字疤痕清晰可见,不仅如此,许是宋挽同张宝桢当日研制的药物生了效,如今几个月过去秦娆面上伤口仍未愈合,说话间面皮微动便会流下一道乌黑血痕。
沈千聿站在风口下,秋风吹过,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恶臭。
万宵皱眉看向秦娆,只见她面色泛红显然还在高热,想到先前为南庆使团寻找的几个女子,他了然于心。
秦娆见自己说话沈千聿不曾开口,不由冷哼一声。
“你应该知我本无意与你为敌。”
将帷帽撩起,秦娆眼中满是恶毒之色:“可如今,皆是你们自找的。”
沈千聿冷嗤一声:“你没有与东宁交战的打算,我并非文惠帝,能被你这区区不足万数兵力吓至将两处要地拱手奉上。”
秦娆心系秦湛,不会愿意在涑河耽搁时间,她以七千兵力便吓破了文惠帝的一颗鼠胆,怕也出乎她之所料。
她多为秦湛,而秦湛如今却未必有多少时间等她攻下涑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