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贵如她/表叔为夫(24)

偌大的宫室中,只有施施耳珰摇晃时发出的清脆悦耳声在不断回响。

她的脸庞仍埋在李鄢的怀里,很不安地扭动着身子。

他轻声说道:“听话。”

施施是大家闺秀、高门贵女,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若是平常她定然能听出李鄢语调中的和柔,但此刻她的状态太怪异了,竟将这样的话语听成了斥责之语,她的手指抓紧他的肩膀,很是难过地说道:“我没有不听话……”

她的声音含糊甜软,也只有李鄢听清了她在说什么。

他的神情一滞,将她的手笼在手中:“嗯。”

御医很快地开好了方子,药童接过后匆匆前去煎药。

施施握住他的手,像是突然对他的玉扳指起了极大的兴致,反复地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

李鄢失笑,将玉扳指取下后戴在了她的手上。

片刻后她玩得有些累了,又软在他的怀里不再言语,医官这才得了机会挽起她的衣袖替她处理伤处。

血痕已经凝滞,但是长长的一道看着很是触目惊心。

御医将瓷瓶递给李鄢,他取出一粒药丸送进施施的口中,在被那温热的唇舌触及时他感知到一阵别样的冷意。

施施是热的,滚烫的。

但他却察觉到一种近乎深重的寒意。

李鄢垂下眼帘,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静静地向后倚靠少许。

入口即化的药丸没有别的用处,只能稍微缓解痛楚。

等到伤处处理完后,施施身上的热意已经尽数消退,她的内衣被冷汗浸湿,连手心都是冰凉的,药物带来的躁动生生被压了下去。

她清醒了大半,但仍旧有些昏沉。

像是踏在薄冰上翩翩起舞,又像是醉酒后将身子探出栏杆。

种种繁复的情绪和记忆交织在一起,让她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梦外。

好在药也已经煎完,殿中的众人纷纷退去。

李鄢执着汤匙想要喂她,但施施强撑着坐了起来,她的脸庞苍白失血,被鸦黑的长发半遮,如捧心西子般带着几分病态的美。

她紧紧地闭上眼睛,大口地咽下苦涩的药汁。

喝完药后施施的目光更加涣散,兴许是药里有些助眠的成分,她摇摇晃晃地倒下去,将头埋在李鄢的脖颈处,很小心地低声问道:“我醒来的时候你还在吗?”

李鄢揽住她的腰身,防止她摔下去。

“在。”他轻声说道。

他遵守诺言,一直守在施施的身旁。

李鄢原以为她会难以入眠,但施施只在子时因梦魇突然惊醒过一次。

她扑进他的怀里,哭着唤道:“不要……”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低声安抚道:“是梦,施施。”

微弱的烛光下,他的面容俊美柔和,琉璃般的眼眸中闪烁着流云般的辉光,色泽清浅,美丽而澄净,蛊惑人将心都剖出来献给他。

施施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她吐息急促地哀声道:“您能不能带我走……”

李鄢神情微动,他轻轻地揽住她:“怎么了?”

她的神智尚未清醒,可语调中的紧张和恐惧却极是真切。

施施仰起头,杏眼睁大:“我、我不想进东宫,我不想做李越的侍妾……”

只言片语间他便明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一瞬即便是他也费了些心神压抑住情绪。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嗓音细弱含混,说完后如惊弓之鸟般害怕地攀上他的肩头,她带着哭腔说道:“您能帮帮我吗……”

“嗯。”李鄢将她抱起,抚摸着她的脊背为她顺气。

他轻声地安抚她,施施想要止住泪水,但眼睛里像是进了沙子一般,总是止不住泪。

他待她越是温柔,她越是忍不住想要哭泣。

她好像清醒过来了,又好像仍深深地陷在梦魇里挣脱不出。

直到后半夜施施才渐渐地熟睡过去,夜风微凉,月色如水,清辉穿过窗棂落在她的脸庞上,洒下一层银色的光影。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李鄢莫名想起陈郡的一首旧诗,那韵律无声地在他耳边回响。

*

施施睡醒时天色已经大亮,她茫然地睁开眼看向李鄢,惊得直接坐起身子。

他的睫羽颤动了一下,浅色的眸中流溢着琉璃般的光彩。

过了许久,她才宿醉般缓慢地想起昨夜发生了什么。

施施的脸颊迅速地染上一层烟霞,她认认真真地向李鄢道歉,但他只是温声问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她摇了摇头,旋即在感知到臂上的伤处时又紧忙点点头。

药劲过去后那股深切的痛意如潮水般奔涌上来,让她连表情都要控制不住,好在七叔看不见她这幅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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