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施施出殿,太子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小谢姑娘可还有什么不适?”
那姑娘泫然若泣, 娇美的小脸上仍带着些不服气,但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小步跟上了太子。
施施摇摇头, 柔声说道:“没有的。”
她站在李鄢的身旁,白皙的脸庞泛着薄红,言辞客气有礼, 隐约带着些疏离, 像是盛放在云端的花, 清美皎洁。
两人的性子天差地别, 但就是有种惊人的相仿。
若是有不知内情的人见了, 兴许还会称赞上一句璧人。
太子心中暗叹,一个晚辈而已,竟得他这般珍重,雍王与谢氏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之前还和谢观昀闹得不欢而散,现今又爱护上他的姑娘了。
若不是因为太孙曾经冒犯过她,他现今也不必这般小心翼翼。
本以为是个不受宠的失恃姑娘,居然得了李鄢的青眼,原先京中还有些风言,也不知何时全都压了下去。
谢观昀的态度也不明朗,真是叫人烦扰。
楚王与谢氏联姻的事也不知真假,消息封得跟铁桶一样。
太子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施施,还未等他开口,李鄢便带着她向前方走去,他轻声道:“兄长若是有事,先离开吧。”
这字字句句里都是回护之意,像是让太子多看一眼都不行。
也是,人家叔侄相处正好,他过来倒像是来讨嫌的。
“阿月,那我就先过去了。”太子按下心思温声说道,“小谢姑娘好好休歇,不须忧心他事。”
他带着那位萧氏的姑娘缓步离开宫室,那姑娘懵懵的,满脸都是疑惑,却连一个字也不敢问。
太子看起来就像个和蔼的长辈,虽瞧着有些平庸,但也不像是会有大过的人,他最大的问题是不得皇帝的欢心。
有些聪明,却又不够聪明。
这太致命了。
施施留意到了太子的称呼,她眨了眨眼睛,扯住李鄢的衣袖。
她眸中带着笑意,细声地唤了一下:“阿月?”
殿中空荡荡的,内侍和宫人连走路都没有声响,李鄢握住她的手按在水里,而后用浸过温水的帕子轻柔地擦过她的脸庞和脖颈。
银盆干净得近乎剔透,衬得她的手如葱白般细长美丽。
施施一歪头,她的耳珰就会响起。
珠玉摇晃的琮琤声响悦耳动听,但却比不上她这细细的一声呼唤。
李鄢生辰在下弦月那夜,因此小字偃月,唤得再亲昵些就是阿月,不过很少有人知晓,更少有人会唤。
“小字。”他轻声说道。
施施眉眼弯弯,笑着说道:“七叔的小字好好听。”
她不由地想起她的院子也名为月照,心中暖意盈盈,不愉快好像全都融化飘进了水里。
李鄢拢着她的手指,眸底的冷意消减,他温声说道:“不若施施悦耳。”
他的语气似在是哄她,但神情又很是认真。
施施从没想过他像情窦初开的少年郎般说情话,他和她隔着漫长的光阴,又一向不是个爱表达情绪的人,平日里连话都很少。
好奇妙。
她坐在榻上,悄悄地掩住了脸。
*
施施回去时午间的宴席刚刚开始,明昭郡主不知因何突然和她身侧的姑娘换了位置,坐到了施施的旁边。
“施施,你还好吗?”明昭郡主皱着眉说道。
她左看看右看看,明艳张扬的眉宇蕴着愁色,恨不得像医官那样来个望闻问切。
施施耐心地跟明昭郡主解释了一遍,她柔声说道:“不碍事的,医官说只要好好吃饭就没问题。”
明昭郡主眉头渐渐舒展,仍是有些紧张。
她伸手抚平施施肩头的细褶,怅然地说道:“我大哥当年就是这般,好好的一个人,站在那里就昏过去了。”
施施睁大眼睛,她一直以为楚王的长子和她兄长一样,是借口体弱逃离父亲。
“御医游医都看过,说是必须要静养。”明昭郡主眼里含着些哀伤,“父王这才将他送到吴郡老家,那边山清水秀,但他出行还是要一群府医跟着。”
她低声说道:“大哥前不久又病了一场,连笔都提不动,连上回的来信都是我表兄写的。”
施施微愣地看向明昭郡主,愕然地问道:“为什么现今还不将他接回来呢?”
依楚王现在的势力,为他辟一处静苑都没问题。
她不觉得那位郡王是全然因病才被迫离京,皇帝当年贬楚王妃为妾,强令楚王娶了自家的外甥女,不仅是为了拿捏楚王,也是为了杀鸡儆猴。
一旦有了妻子儿女,便易受桎梏。
皇帝或许会会顾忌楚王,却绝不会在意他的妻和子女。
明昭郡主迟迟不语,施施对上她微冷的视线,瞬时明白了她的另一重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