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你说,你喜欢金陵,喜欢梧桐,等将来老了,我们就回去生活。还说,将来,我们买个带庭院的房子,种植几棵梧桐。”
“我没有忘。我把公司落在了金陵,今年买了带庭院的房子,现在已经装修好了,梧桐树,也为你栽进了院子里。不过,我只栽一棵。”
“我这次,是来接你回家的。”
“以往每年的今天,我都会去贡城,为六字碑扫墓。”
“二老的身体,都还算康健,他们的小店已经不开了,赡养的义务也被我强行接了过来。现在家里的每位姐姐,我都很熟,重要的事情,她们也会给我打电话。除了许送。”
“许送,听说是离开了羊城,去哪儿了不知道,号码换了,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过。那个孩子……我也没有见过。”
“欧远,前几年在机场偶遇过,他开了家具公司,和晓晓姐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孩,今年十岁了。”
“你的徒弟宋子梁也和赵瑾结婚生子了。他现在已经成为了汽车领域的大设计师,目前在研发新能源汽车,前景不错。”
“江如练,她回国后,就来找了我,现在是我的合伙人。在实现理想的道路上,她是我的左膀右臂。”
“资助的那个孩子,今年上了高三,成绩很好,经常给我写信。我准备在明年高考填志愿前,建议她报考纺织类的大学,毕业后让她来帮我。”
“我们身边,没有心术不正的人,每个人都友善、积极、光明。”
“我们之间,也从来没有过别人。”
“我们没有生离。”
“我们只是经历了一场死别。”
许常,我们还是我们,我们会永远是我们。
元旦节过后,章翊带走了许常的那一半骨灰盒罐,切理会心地和羊城作了告别。
从此以后,羊城,留给许久和立立,金陵,才有许常和章翊。
为了品牌的全面发展和长远规划,接下来的二零一二年、一三年、一四年,章翊联合公司人事部门,组建并扩充了招商部,开始实行直营和加盟并行模式。三年下来,门店数增长到三千家。
公司突飞猛进地发展,迅速到连章翊自己都觉得惶恐。她没有好高骛远的继续追名夺利,而是停滞了下来。
接下来的两年里,她开始大量吸纳人才,高薪聘请行业内专业讲师,买地建房,开办了‘早儿儿童商学院’,她明白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两年里,她着重人才管理,员工带薪学习再教育,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复合型、实战型的人才,她为公司的稳定发展,贡献出了全部的心力。
耿晓玥走进她的生命里,对章翊来说,是计划之中的事。助理的岗位,她也一直在为她保留着。
二零一六年七月,耿晓玥从海城的东沪大学毕业,被她的一纸聘书,召到了金陵。十六年,不曾谋面,所有的关联就是每年的那笔资助金和往来的书信。
耿晓玥于章翊而言,是一种责任。这种责任的附加力,源自于离世十六年的那个人。这一点,章翊再清楚不过。
这个姑娘,勤勉、踏实、忠诚、可靠,是章翊通过接触慢慢了解到的。渐渐地,这个姑娘代替并维系了一部分章翊内心深处某种情感的缺失。比如说,她做的菜,她说的家乡话,以及她待人接物的温和态度。她们之间,不似资助方和受惠方,不似老板和员工,更像是姐妹和亲人。
人才储备到一个稳定的阶段后,章翊和江如练开始对公司的商品结构进行梳理,她们更新了原有的年龄段和商品线。年龄段从最初的小童、中童,延伸到婴童、小童、中童、青少年;商品线从内衣、外出服、配饰,延伸到内衣、外出服、配饰、鞋品、潮玩、文教用品以及新生儿纺织品。
二零一七年的秋季订货会上,全国一千家直营店和两千家加盟店,订货总额,创出了历史新高,那是一个异常庞大的数字。面对这样的数字,对章翊,对江如练,对所有早儿儿童人来说,是具有纪念意义和责任感、使命感的。
在世为人,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不是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而是环境推动着你成为一个别样的人。章翊在这种全员推动下,市场推动下,公司上市,成为了一代杰出的女企业家。她真正地成功了。
二零一八年,章翊三十九岁,从入行到成功,她用了十八年的时间。这十八年,是一个漫长而又短暂的过程,个中滋味,难以言表。
这个年纪的她,是清醒通透的。她明白,她现在实现的,是和那个人的共同理想。而她真正的理想,这一生,都无法再有机会去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