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完了。你觉得你儿子在这个时候撤退合适吗?”
一阵沉默后,林母继续咆哮:
“我就说你一根筋吧!你不要反驳。按照你说的这些,许……许什么来着的?她现在的状态,是产后抑郁症无疑了。”
“你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去。”
“咱家可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家。”
“我要不去,别说儿媳妇了,我可能连孙子都没有了。”
“现在,马上,立刻,发地址。”
许送恍恍惚惚地爬起身,想去抽屉里找些能让自己睡觉的药,却在拉开抽屉的一瞬间怔愣住了,里面两个信封整整齐齐地展露在她眼前。
这两个信封是不久前许九拿过来的,一个是给她的,另一个是给章翊的。当日,她只把许九说的有备无患当了真,不曾想,世事的发展顺序还可能是有备有患……
她把这两个信封抱进怀里,再一次失声痛哭起来。
门外的林筑安听到哭声,连忙跑过去,紧凑地敲起门,里面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又心急火燎地拿来钥匙,一把一把地试,在终于打开卧室门的刹那,强忍的那口气才松懈下来。
许送披头散发,抱着胳膊,蹲在床边,满脸泪水,哽噎不止。他蹲了下去,一把捞过她,抱进了怀里,心疼不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个人就这样蹲抱着,林筑安觉得,许送之所以没有推开他,是因为此时她的心根本已经失去了知觉。
很久之后,许送挣脱林筑安,踉跄着站起来,往门外走去。她在进门的柜子上拿了车钥匙,睡衣拖鞋都没有换,就打开了家门。紧随其后的林筑安强行关上了门,双手按着她的肩膀,耐心哄劝:“许送,不管你要去哪,我都陪你去。但是,你现在在坐月子,你不能这样出门。”
许送抬起手,正准备拨开按着她的手,就被林筑安握住了。他拽着她重新回到卧室,从衣柜里翻出衣服,裤子,袜子,丢在了床上:“穿戴整齐,否则,我不会让你出门。”
也不知道许送听清楚了没有,林筑安在沙发上坐了半天,也没见她从卧室出来。他站起身,正想敲门,卧室门开了,许送穿戴整齐地站在了他面前,披头散发,脸色苍白,楚楚可怜。
林筑安内心一阵触动,此时,他非常想抽自己一顿。
纠结过后,他朝卧室里的梳妆台四下张望了几眼,走了过去,捡起台面上的橡皮筋,走到许送身后,笨拙地给她挽上了头发,出了门。
林筑安发动汽车,打开了转向灯,望着副驾驶上的许送,问:“我们去哪?”
许送捏紧着手里的两个信封,出声干涩:“许九家。”
林筑安点了点头,松开了刹车。
章翊没有去上班,她还没有开始思考接下来人生,但她也没有完全沉浸在悲痛里。从贡城回来后的两天里,她循着许常平时的生活习惯,把家里彻彻底底收拾清洗了一遍。晚上她就抱着骨灰盒罐,说一会儿话,睡一会儿觉,醒来继续说话,说累了接着睡觉。除了衣柜里添了一件孝衣和孝帕,家里的所有摆设和物件,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就好像那个人,只是出门了,从未真正离开一样。
章翊正在卧室叠着刚收下来的衣服,听见了敲门声。她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到了矮她半个头的许送站在门外。
她打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许送就递过来一件东西。她低下头看到一个信封,封面上写着‘章翊’两个字,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她接过信封,示意许送进门。许送站在门外,半晌没有动作。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没有交流,各怀心事。
很久之后,许送倒退了两步,对着章翊弯下了腰,声泪俱下:
“对不起。”
“还有,谢谢你。”
说完这两句话,许送捂着脸,用了逃跑的速度,跑下了楼。
章翊站定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良久之后,她关上了家门。茶几上的手机也随即震动了一声,她打开。
陌生号码:【许九说过,那套房子留给你。你放心住着。手续问题,我会解决。】
章翊叹了口气,对这样的许常。
她卧进了沙发里,拆开手里的信封,里面是一张信纸和一张银行卡,她珍重地展开信纸:
立立:
见字如面!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看不到这封家书。
之所以称之为家书,是因为我并非是以绝望的心情写给你。有你陪伴的每一天,我的生活,都是彩色的,都具有意义。很感念,也很知足。
当你看到这儿的时候,相信我们已经天人永隔。从我们决定在一起的那刻起,这就是预料中的结果,你不可过分哀恸逾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