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和乐美满的一顿饭,在不和谐的气氛中,仓惶地结束。
饭后,林母拉着孙子的胳膊,躲进了孙子的房间。
“小程啊,和奶奶说说。”林母拉着孙子的手,拍着他的手心,慈祥中带着安慰。
林许程鼓起腮帮子,一副嫌恶的面相,说:“奶奶,我不喜欢岑令。”
林母:“奶奶啊,知道。”
林许程:“奶奶……”
林母:“你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啊,嫌我们对他管得宽,背着我们退学、转行,奶奶那个时候气啊,几年和他断绝联系。”
“后来,听你表舅爷说他回国了,还在羊城开了店,即使这样,他都不和我们联系。”
“那时候,我和你爷爷就反思自己,是不是这父母当的啊,不称职。”
“再后来我们主动和你爸取得了联系,让他回海城。他说,他要追姑娘,就是你妈。当时啊,他说他追了四五年,还没有追到。”
“我们呢,起初是想逼他回来的。但是啊,经过了断绝联系那件事情之后呢,我们知道,逼迫,永远啊,是下下策。最后,我们也还是给了你爸一个缓冲期。”
“奶奶相信你爸啊,他不会逼迫你的。”
“用他的话说啊,他自己受过的苦,不想让孩子再受一遍。”
“所以你呢,也要相信他。”
林许程:“奶奶……我觉得我可能有喜欢的人了。”
林母:“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怎么还带可能?”
林许程犹豫了片刻,说:“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喜欢。”
林母:“和奶奶说说吗?”
林许程点了点头:“我每天都想见到她。”
“找不到她的时候,会非常着急。”
“操心她能不能好好吃饭。”
“怕她永远一个人,没有人陪伴。”
“看到她哭的时候,很心疼。”
“有时候,很想抱她。”
“怕自己老得太慢。”
“会觉得她比自己重要。”
林母摸了摸孙子柔软的头发,笑了:“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比你大?”
林许程眼睛一亮,诧异:“你怎么知道的,奶奶?”
林母笑着点头:“你说了,怕自己老得太慢。”
林许程握住林母的手,隐约其辞:“奶奶……”
林母:“嗯,想问问奶奶的意见?”
林许程点了点头,带着羞怯。
林母:“人和人的生命与轨迹是不同的。”
“它没有一个标准。它不像你学习的建筑结构设计,它没有精确的数字和卯榫。世界上啊,大部分的事,都没有精确的标准,也就没有了理论上的对和错。”
“人是这样。生命是这样。轨迹是这样。喜欢应该也是这样。”
“不论那个人是怎样的,只要她是自由人,不违背社会的规则和底线,她都是良人。”
“斗榫合缝的事,只能交给榫和缝。”
“你说呢?小程。”
林许程笑了,抱住了这个慈祥的老人。
章翊在章校长和郭老师的敦敦教诲下,再一次仓促地逃离了从小到大的家。
父母的心,她懂。她的心,父母也懂。
在她看来,人至中年,婚与不婚,其实意义并不大。何况,在她的认知里,她从来不曾认为自己是未婚。
她在自己固有的思维里,执拗、宛转、一秉虔诚。
章翊刚打开庭院的门,就看到摇着小尾巴向她跑来的同同。她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蹲下来,抱起它,摸了摸它的头。小家伙在她的怀里奶声奶气地发出‘呜呜’声。
她抱着同同,走向院落一角的梧桐树,站在了树荫下。
她望着梧桐树,拍了拍它的树干,自言自语:“那时候,你问我,我理解的幸福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你看,现在,全部都实现了。”
“一直想要不敢要的‘同同’,现在也有了。”
“只差了一个你。”
晚上的饭,还是耿晓玥做,江如练帮忙。两个人,始终配合默契,琴瑟和鸣。
章翊抱着同同,看着厨房里忙碌的两个人,打趣:“如练,你和晓玥,念的同一所大学,现在又在同一家公司,又正好都没嫁人,不如……”
“晓玥啊,你江师姐,将来如果嫁不掉,你又正好没嫁人,你俩就搭个伙过日子。”
耿晓玥满脸绯红,说:“章总,您又取笑我。”
江如练:“哎呀翊翊,今天怎么这么开心的?过个生日,又老了一岁,可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哦。”
章翊看着流理台上盘子里的食物,陷入短暂地沉思。
盘子里,是林许程上午做好的食物。流心月饼,被做成了花生和柿子的形状,盘子上粘着字条,写着‘一生一柿’;还有包好了没蒸的叶儿粑,今天的叶子不是粽叶,是真正翠绿新鲜的大叶仙茅的叶子,盘子上也粘着字条,写着‘待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