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的时候,她被耳鸣捉弄醒,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人紧紧地握着,她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她知道这样的肢体接触其实并不合适,她觉得有必要找个时间和这个孩子好好谈谈。
疫情当道,一切以防护为主。在章翊的提前安排下,飞机落地后,她和林许程就直奔了地下停车场,那里停着她提前让人送来的车。车门没锁,就连车钥匙都放在了副驾驶的盒子里。不接触人,自行隔离的自觉,她必须保证。
章翊依旧坐在后排的座位上。她看着驾驶座上的林许程转着方向盘,直行转弯,毫不生疏。看着他一路从机场高速绕向高架桥,来到了市区。这时,她才有了一些实感,今夜的终点,有人和她一起。
金陵的夜,静谧而璀璨,璀璨而惨澹。
“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们先一起去做个核酸检测。”章翊提着自己的行李箱,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和正在洗手消毒的林许程交待。
“行啊。你也早点睡。”林许程搓着满手泡沫,回头望着楼梯上的人,补了一句:“你饿不饿?”
“你饿?”章翊上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不饿,我就问问你。”林许程呵笑着:“冰箱里有速冻水饺,你饿的话,我就煮点。”
“少吃饭,多睡觉。”章翊径直上了二楼。
林许程抽了纸巾擦拭手,自言自语:你都那么瘦了,难道还想着减肥不成?看来太过自律,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至少没什么口福。话说,除了睡觉,你究竟喜欢什么?有什么是能让你一直惦记的?哎呀,成功人士的喜好,不可揣测,不可揣测哦!
第二天早上九点,林许程收拾完毕,整装待发。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刷手机新闻,一边等章翊,一边看时间。
九点半,二楼的房间鸦雀无声。
十点整,二楼的房门依旧纹丝不动。
他放下手机,无心再看新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二楼章翊房间的门。隐隐地生出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就是按照平时章翊上班的规律,这个点她怎么也出门了,而且昨晚已经说好了今早去做核酸检测的!更何况,她也不是不守时的人啊,虽然她是‘章总’。
他踌躇了一会,决定给她打电话。不过,同住一个屋檐下,找人就找人,打电话这种操作是不是显得有点矫情?那万一她要是有事出去了呢?出去了至少得告之一声吧?不管了,先打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关机???
什么情况???
好吧,算了,还是等着吧!
十一点,整栋房子里都是万籁俱寂的,除了他的呼吸声,幸好还有空调压缩机的声音陪着他,否则他都觉得自己已经被强制隔离了。
十一点半,他坐不住了。他决定干一件有背承诺的事。
他揣着惶惶不安的心情,第一次踏上了通往未知领域的楼梯。
来到章翊房间门口,他伸手叩了三声门响,没有回应。又叩了三声,依然没有回应。
他像是一鼓作气拿头撞墙一般,握门把,下压,推门,一气呵成地推开了房间的门。
房间里一片幽暗,窗帘紧闭,冷气嗖嗖。
借着窗帘缝隙穿进来的光线以及大开的房门,他大致可以分辨出房间的布局和陈设。一张床,两个床头柜,一张一字型的沙发,除了这些,空无一物。
目标轻易地暴露在他的视线里。床上有人。侧卧。双腿弯曲。面朝窗户背对门。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是一弯月牙状。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私闯民宅的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地向床边缓慢靠近。
床上的人闭着眼睛,头部抵着枕头边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双臂交握,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一条薄被甩在身后八丈远的床角。
林许程小心翼翼地在章翊床边蹲了下去,犹豫片刻才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是哪里不舒服吗?醒醒!醒醒!”
床上的人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他下意识地伸手探上她的额头,马上爆了一句粗口:“卧槽。”他二话不说,奔跑着下了楼,在心里告慰自己:冷静!冷静!药箱放在哪来着的?哦对,在电视柜的抽屉里!热水,对,没有热水,得先烧点热水才行!电话呢?打电话叫救护车!不对,先喂点药,再送去医院!哎呀,退烧药,退烧药呢?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林许程在慌乱中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飞。电视柜的抽屉周围到处都是药盒,流理台上和地板上滴的到处是水,他也没时间搭理。以往,按照他的生活习惯和洁癖程度,这样的事,是绝对不允许发生在自己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