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月燕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啊。我又不是自己要离开这里的,换做别人碰上这种事,没有人会不高兴吧。你的问题有些奇怪。你是不是在进大瑶山前也问过类似的问题?我记得你们好像不喜欢做重复的事吧。”
“抱歉,我不太会说话。”黎司非连忙道歉。危月燕撇了撇嘴:“总是你问我,该我问问你了。听说你以前不在皇宫之中生活,是在军营里长大的,是么?”
黎司非眼中流露出一点怀念的神色:“算是吧。我五岁之前跟在祖父祖母身边,生活在京华东边的靖远,而后就跟着父亲去了西北边疆,一呆就是五年,之后就一直在京华之中。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到南疆来。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危月燕看着他的眼睛:“我听说你八岁就上了战场,我见过那种光景,你不害怕么?”
黎司非想起来,她也是十一岁便离开云诏,一个人北上瑞朝为质。于是他道:“怕的,但是也不能说,过久了就不怕了。我记得你也是十岁左右到京华的,那么远的路,你怕么?”
“你又在问我。”危月燕说,“不怕肯定是假的,但我……没有回头路,我必须去。就跟你上了战场就当不了逃兵一样。”
黎司非笑了一下:“你又没见过我在战场上的样子,怎么知道我不会当逃兵?”
危月燕白他一眼:“少套我的话。你们瑞州人是不是都这样,说一句吞十句问百句的。你父亲是边关大将,你是他的儿子,上了战场就只想做个逃兵,将你父亲置于何地?”
黎司非心里微微一动:“你也一样。你说过你不会背叛云诏,你就永远是云诏的圣女,所以你没得选。”
“知道就好。”危月燕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黎司非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监视她的事情她心知肚明,只是不敢也不能说破。他略带歉意道:“是我们有错在先,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危月燕眨了眨眼睛:“但愿如此,希望你的承诺以后也能用上。”之后两人便没再说话。黎司非暗暗品味着方才的话。危月燕说的字字句句都进了他的心,抛开立场看,他们或许是一对知心的好友。于是他不由得想,如果他早一点认识危月燕,那他和她是否都会得到一个朋友?
在黎司非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们很快到了云山交界之处,这里也有一处很大的集市。他们便开始随意转悠。有瑞朝士兵在,黎司非对自己的安全还是放心的,便听着危月燕介绍南疆特产。尽管这样,他看到危月燕拿起一条绿色发银的蜈蚣干的时候,还是抖了一下:“这是什么?”
“山诏的特产啊,他们盛产青蜈,这种成色的更是其中的上品。老板,再加上这条和这条,都包起来。”危月燕又点了两条,随后一指黎司非,“他付钱。”黎司非只能认命,但那三条蜈蚣干的价格贵得吓人,他的钱包瞬间就空了一大半。黎司非摸着自己瘪瘪的钱包,长长地叹了口气:“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贵么?”
“说过了,是上品。”危月燕拿到了包好的蜈蚣干,看起来心情很好,“可以制一批好药了。山诏的青蜈是我们制毒或解毒的一味必需的药,有了它,对上越川的蛊都能有把握一些。”
黎司非有些惊讶:“我记得越川乃是南疆用毒的大家,在南疆罕有人能出其右,它连那些毒都能压制吗?”
危月燕有几分得意:“光靠它当然不行,当然还要经我们的手制药才行。好了好了,能弄到这种东西已经很不错了。我身上没什么现钱,回头让玛图索给你。”她把那包东西收好,招呼着黎司非继续向前。危月燕一路上都在看那些药材,黎司非也发现售卖的干货以蜈蚣居多,零星混有几只蝎子,只是像刚刚危月燕买的那些绿中带银的一只也没有了。他没见到蛇干,便有些好奇地问是怎么回事,得到了对方的一个白眼。危月燕说没人会把蛇晒成干再拿出来卖,有用的是蛇皮、蛇胆、蛇骨和蛇肉,在云诏会有专门的地方售卖,很少有在这种地方直接摆出来的。两个人把集市从头逛到尾,危月燕又再挑了几味药,还是黎司非付的钱。黎司非仔细留意了一下,周围极少有谈论战争的消息,最多的是还价与拒绝还价的时候被提到。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争斗。黎司非听一个人说话听得出神,却不小心被一个人撞了一下。
“抱,抱歉,大人。”那是个有些瘦小的孩子,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南疆话,口音和危月燕有些区别,“我不应该冲撞您。”黎司非听得一知半解,就示意他离开。而危月燕见到那个孩子的背影以后,眯起了眼睛。她走到黎司非旁边:“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