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司非不为所动:“臣记得很多年前以前,您和臣说过,要成大事的人都是心狠手辣的。臣的母亲要做大事,所以她自然是狠得下心来。”
建宁帝打量着他:“这是当年登基之时,你外祖同朕说的话。这句话真该一直被记下去。好了,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在这里一并问了吧,朕今日难得想答,若是这个机会过去了,可就再也没有了。你只要问朕这一件事么?”
“臣还想问一件事。”黎司非盯着他的眼睛,“臣的姨母,是您害死的么?您为何要将这件事推给母亲呢?”
建宁帝沉默了一会,眼神如刀,扫视着黎司非。黎司非现在不怕他,毫不畏惧地看回去。建宁帝低下头,缓缓道:“朕只能如此。朕想要靖远黎氏,而也只有这样一个机会。如果长姐……朕对不起长姐,也对不起二姐,但朕对自己做过的事绝不后悔。朕只能答你到这里。你只有这些要问朕么?”
“嗯。之后的事情,要么官家无法回答,要么臣不想知道。黎司非点了点头,“臣想借这个机会求官家一件事,官家能够应允么?”
“是镇南节度使的事情吧,朕已经猜到了。”建宁帝又喝了一口茶,“朕听说你和云诏圣女交往甚密,想来云诏人跟着你千里北上,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朕可以答应。但一切都要等到光复京城以后再说。”
黎司非点头,随后建宁帝又道:“但是朕如此痛快地答应你,你也要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在你活着的时候,两诏和我朝的盟约决不能被破。这也是你该做的。你答应么?”
这个要求不过分,黎司非当然会答应。建宁帝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朕……想知道一件事情。朕身上的毒,是否有根除的机会?如果有,朕要怎么做?如果没有,朕又该怎么做?”
黎司非对于这个问题也是一知半解:“臣不是很清楚。但臣听离珠说,如果不拿到姜央韶手上的解药,官家身上的毒绝不可能根除,只能按照以毒攻毒的法子治。但以毒攻毒……官家恐怕就活不了太长了。具体会如何损耗,这就要问云诏的几位了。如果官家好好调理,或许能够支撑得再久一点。臣奉劝官家还是以身体为重,有些该交出去的,就得交出去了。”
建宁帝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回答他。黎司非也不在乎他的答案,毕竟都是自己搏命夺来的东西,不想交出去,也不是不能理解。随后他向建宁帝行了一个礼:“既然没什么事了,臣先限行离开了。官家好好休息吧。”建宁帝点了点头,就在黎司非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非儿,朕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么多年……你恨过朕吗?”
“恨,现在依然恨。”黎司非没有回头,“但我会做好一个臣子该做的事。”
建宁帝目送着他离开,手一直紧紧地攥着被子。直到黎司非离开好远,他才终于说话出来:“朝云,你的儿子长大了。朕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希望这孩子……最后能有一个好一些的结果吧。”
黎司非出了建宁帝的帐子,便直接遇上了张孟参:“官家和你说了么?他打算在京华外和敬文长公主谈判,你知道这件事么?”黎司非摇头,但是想到建宁帝的性子,这件事是必然会有的,他也要和自己的母亲好好“谈一谈”,所以没有告诉他吧。张孟参见他摇头,随后又问:“那你……要怎么做?你真的能够下定决心,和你的母亲动手吗?她不是只有你一个孩子吗,如果她要你回去,你该怎么做?”
“我是官家的臣子,有些事该做,还是要做的。”黎司非说,“这一点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背叛官家。如果你们不放心,我可以避嫌不出面,就像之前一样。”张孟参点了点头,看样子是接受了这个解释。黎司非问:“这边还有什么事情么?没有的话,我就回去了。”
“没什么事。你最好还是不要出现了,这边都吵翻天了。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张孟参摇头,“单老将军已经把大部分事情压了下去,不过还是有不满的声音。你们靖远黎氏到现在也没有什么表示,他们闹得就更厉害了。你暂时可以不管这些事,但是我们不行。最好还是额外生事。”
“我知道了,等正式谈判的消息下来以后,我会着手联系本家那边。”黎司非点了点头,“麻烦转告官家和二殿下。虽然他们……总之,我会尽力联系本家那边,然后说动他们。但是朝中要臣都被困在京中,只有靖远黎氏一支有所动作,加之母亲的所作所为。此事结束以后,我们离灭亡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