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德长公主神情冰冷,没有说话。建宁帝叹了一口气,转头下了城楼。
走之前危月燕已经和云诏通过信,那边的形势相对稳定,但也不可能稳定太久。南疆五大部中,云诏与曾为一国的山诏结盟,共同抵御着此次掀起叛乱的另外两个部落西岭与越川。西岭位于二诏西侧,与中原瑞朝和云诏接壤;而越川则在南边,与山诏接壤更多。他们要从共同边境的大瑶山进入云诏,以便最快投入战场。危月燕自出京开始便着手联络她的族人接应,此后便再没有做别的事。黎司非和单永暮将她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也没发觉什么异常。单永暮私下里偷偷同黎司非咬耳朵:“司非哥,我说,我们这么天天盯着危月燕,不让她随便和别人接触,真的有用吗?她看起来什么都没做啊,我们没必要戒心那么重吧。”
黎司非确认了一下,危月燕和她的蛇都不在附近,才附到单永暮耳边道:“我也觉得。但她离开云诏多年,万一早就不打算回去了呢?如果她早已投奔了西岭,该怎么办?虽然这些事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现在十万大军的性命全在她一念之间,我们还是要谨慎些。”
“可她不是这种人吧……我们不能给人加上莫须有的名头啊。”单永暮还是很犹豫。
黎司非拍拍他的肩:“无事的。明天我们就开始进入云诏的领地了,这件事也到此为止了。只要我们能够平安到云诏,或是见到云诏来接应的人,就能证明她的清白。别太自责,这是没办法的事。”
“我知道。”单永暮叹了口气,“可是司非哥,其实我们没必要总是这么疑神疑鬼的,对吗?”
黎司非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心底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他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永暮,哥跟你打个赌,如何?”
“打什么赌?”单永暮立刻来了兴致。黎司非说:“明天就要进入云诏的领地,我们可以不用再看着危月燕的一言一行。如果危月燕带着我们平安见到云诏接应的人马,或是直接把我们平安带到了云诏的领地,就算你赢,反之我赢。我就去说服你爷爷,再也不做这种事,好不好?”
“好!来来来拉钩啊,天地为鉴,你可不准反悔。”单永暮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伸出小指来跟他拉勾。黎司非也伸出手来,做了这个有些孩子气的约定。
或许他该听危月燕说的,学着单永暮一点,多笑一笑呢?
黎司非和单永暮谈过后,就往自己的营帐方向回去。难得的是危月燕居然也在外面她披着头发,风吹着她的耳饰泠泠作响。她的营帐和黎司非、单永暮的都很近,但她晚上不太喜欢出来。黎司非生出了几分好奇,走过去问她:“危月燕,你怎么在外面?”
行军近十日,他们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不用客套,可以直呼其名的程度。危月燕见到是他,在原地喊他的名字:“黎司非,你看。”
她双手合着,似乎在捧着什么东西。黎司非凑过去,她便张开手,里面是黄绿色的几点萤光。
“是萤火虫吗?”黎司非问。
“对。”危月燕松开手,那些流萤便飞散,很快消失不见,“可能是靠近大瑶山了,这些东西变多了。我回营帐的时候看到了,就抓了一些来看看。”
“你好像很喜欢这些东西。”黎司非望着她的眼睛,那里似乎还映着流萤的光,“马上就要到云诏的领地了,你看起来很高兴。”
“因为我想念它,你们瑞州人离开家的时候,不也会想家么?”危月燕看起来有些不解。黎司非垂下眼帘,没说什么。他们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周围只有银铃的轻响。黎司非刚想开口,便听见危月燕的声音:“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明天就要进入大瑶山,记得把药拿好。你们不熟悉山中的情况,我会在前面领路,翻过大凉山就会见到我的族人。就可以暂且休息一会儿了。”
“我会告诉他们,你好好休息。”黎司非点了点头。危月燕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他:“你今天看起来很高兴,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算吧。”黎司非勾了勾唇角,“到时候再告诉你。圣女早点回去吧,晚上的雾里有妖怪,会把孩子拐走哦。”
“我可不是小孩子!”危月燕有几分气恼,“我已经十六了,能照顾好我自己的!不用你担心!”
第二天他们便整理行装进山。云诏以境内多雾多沼泽闻名,他们刚到山脚下,便开始起雾。危月燕示意他们先停下服药再继续往前。这时候没人会怀疑她,大军服了药,便跟在她身后继续前进。危月燕一马当先,黎司非和单永暮带着亲兵队伍做先锋跟在后面,他们很快找到了一条不算破旧的山道。危月燕单骑折,向单昭汇报:“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便能翻过山,中途就能到达我们的据点。我的族人就在那里等着。我们稍微加快一点速度,天黑之前就能到达山中较为平坦的地方扎营。不出两日就能与云诏那边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