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番外(96)

贺琅道:“所以后来,大家伙聚在一起过中秋的时候,我就去跪祠堂。”

贺琅其实并没有特意想表达什么,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十三年了,他从垂髫小儿长成了七尺男儿,纵然内心深处仍有龃龉,也妥妥贴贴地藏好,不轻易示人,那些裸露在外的,早已成了顽石。

可是他突然觉得手心有些温凉,低头看去,程莠坦坦荡荡地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贴着掌心。可是她的手真的很凉。

一个浑身是伤的人企图去温暖另一个支离破碎的人。

不管怎么说,抱团取暖总能发点热。

贺琅借助宽大的袖子不动声色地用力回握住她的手,面上波澜不惊地道:“你的手真凉。”

程莠笑笑,道:“你可知足吧,凉的你都牵了,热的你不得捧在手里。”

贺琅故意打趣道:“我不要,凉的我正好捂捂,热的岂不是就用不着我了。”

“那凉的要是捂热了呢?”

“那我再捧手里。”

“……”

程莠忽地把手抽了回来,别别扭扭地道:“好了,这回算你赢。”

贺琅不明所以:“什么算我赢?”

程莠大言不惭道:“说不过你啊,我词穷了。”

贺琅大开眼界:“……”我才词穷了,爷就没见过煽情煽着煽着硬生生从山路十八弯拐成康庄大道的。

贺琅道:“贺某人甘拜下风。”

言罢,贺琅转身进了大殿。

程莠撇撇嘴,腹诽道:你懂个屁,我害羞了不行吗?!

她怎么知道自己脑子一热就握住了人家的手,那不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嘛!

再说了,程莠是真的在贺琅回握住自己的手的时候,心怦怦跳个不停,跳得她心慌。

而且,她也没想到中秋竟是他娘的祭日,她随口一问,竟是戳到了他的伤心事。

哎呀,这张嘴!

程莠回头扫了一眼大殿,刚好看见莫栀拉着小阿夜从侧门进来,不由得惊喜万分。她之前昏迷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听到了莫栀的声音,但不甚真切,不曾想真的是她。

程莠刚打算进去同她说几句话,耳目灵敏的她便听到寺院外杂乱急促的脚步声,赶忙循声望去,只见几个浑身是血的人匆匆上着石阶往寺院里来。

正是林禹他们。

李安见到殿门口的程莠,先是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而后带着哭腔地大声道:“少阁主!你没事太好了!快看看六师兄!他快不行了!”

他们几人,谁都说不上好,这边朱襄搀着林禹,林禹胸前有一道斜掼了整个胸口的剑伤,胸前的衣襟都被染成了血红色。另一边李平和李安架着韩诤,韩诤起初就被守藏人挑穿了肩胛,现下又不知伤了哪,整个人都像是被从血池里捞出来一样,已经昏死过去了,只得由李氏兄弟二人架着。

程莠的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她不敢耽搁,疾步上前帮他们把人架进了大殿。

秦怿刚替小七处理好腿伤,还没喘口气,眼下又涌进来这么多伤员,站起来的时候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没站稳。

这么多伤员,秦怿一时不知道应该先从谁入手,韩诤和林禹的伤重程度不相上下,但看气息,韩诤似乎更严重一些,毕竟他从头一天开始就失血过多了。

这时贺琅在旁边指了指林禹道:“我也学过医术,外伤筋骨什么的也会治。”

于是秦怿与贺琅两人先替伤势较重的伤员医治。莫栀领着几个行动尚且方便的人去后院打水,这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简直比妇人难产还要惊心动魄。

林禹的伤口看着狰狞又可怖,皮肉外翻,但好在并不太深,止住血以后涂上秦怿特制的伤药,倒也不用缝合,未危及到性命。

而韩诤的状况要严重的多,他先前有伤在身,又淋了一夜的雨,发了高热现在还没退,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不计其数,更要命的是他的右腿的大腿被直接贯穿,血根本止不住,走回来拖了一条血路。

秦怿满头是汗,整整一个时辰都没停歇,其他人的伤贺琅和程莠都帮着处理完了,莫栀拖着受伤的身体和五体不勤的小阿夜来回奔波打水,可秦怿发现自己真的是黔驴技穷了。

这是秦怿短短几个时辰之内第二次觉得自己枉为神医!

要说李安刚刚是在默默抽泣,现在真的是嚎啕大哭了:“都怪我,六哥要不是为了救我们,也不会伤成这样,都是我太没用了。”

李平在一旁一边拍着弟弟的肩,一边红了眼睛偷偷抹眼泪。

莫栀还欲去打水,秦怿叫住了她:“不用去了。”

莫栀看着他满是鲜血,号称“可以永远相信神医的手”的两只玉手正在微微颤抖,她默默放下手中的木盆,退到了一旁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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