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莠望向他重新玄冠而束的头发,伸手递给他一个东西:“这个给你。”
“什么?”贺琅抬手接过,摊开手掌,一颗小夜明珠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程莠道:“昨夜从你玉冠上扣下来的,会发光,就当照明的用了。”
贺琅:“……”
“阿莠。”秦怿从后面叫了程莠一声。
程莠回过头,秦怿正从后殿绕出来,身上已然换上了一件一尘不染的雪衣白衫,连头发都束得人模狗样的,而青锋扇斜插在腰间,把这个超凡脱俗的金玉其表拉回了不修边幅的正道上。
秦怿道:“你也到后边收拾一下吧,一会我们去找找他们。”
程莠点点头,准备起身,贺琅忙架住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
“我没那么虚弱啦。”程莠站直身子,弯了弯眉眼道,她拍了怕贺琅的手,“放心吧。”
秦怿不咸不淡地看了贺琅一眼,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贺琅懒得同他计较,转过身自觉无视他。
秦怿:“……”
秦怿看着程莠几乎被染成血衣的衣服,虽说知道她并没有受很重的外伤,但还是心有余悸,便给她一瓶药:“你自己把身上的伤口擦点药,小心别感染了。”
程莠点点头,结果药瓶,道:“知道了。”
“哥。”程莠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叫道。
秦怿愣了下:“啊?”
程莠道:“谢谢你。”
言罢,不待秦怿反应,就拎着包袱进了后殿,留下秦怿一人在风中凌乱。
秦怿:“……”都叫哥了,还说什么谢啊,真是的,平时也没见这么懂事。
后院的莫栀找到小阿夜藏身的厢房,她推开挡在暗格前的架子,蹲下来打开暗格的门,发现小阿夜竟窝在里面睡得昏天暗地,一点警惕心也没有,不由得汗颜。
莫栀干脆半跪下来,抬手拍了拍小少年白嫩的小脸蛋,声音不自觉地轻柔了起来:“起床了,小笨蛋,怎么能蠢得在这里睡这么死?舒服吗?”
小阿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黑亮的大眼睛连眨好几下,似乎在确认是梦境还是现实,乍一见莫栀又惊又喜,咧起嘴粲然一笑,两个小酒窝点在脸上,好似盛满了朝露一般清澈。
莫栀是第一次见这个小少年面露笑颜,才发现他是有酒窝的,不禁有些惊奇,一愣之下就被小阿夜扑了个满怀。
“姐姐!”
莫栀生生被小阿夜扑倒在地,小阿夜搂着她的脖子不撒手,像是一只走丢了的小狗遽然间遇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主人,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差点就喜极而泣了。
不过小阿夜压到了莫栀的伤口,她什么也没感觉出来,就感到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然后一阵窒息的疼痛传来,腹部连抽了几下,倒吸气的一声“嘶”从牙缝里漏了出来。
小阿夜立马弹了起来,紧张地看着莫栀道:“姐姐?姐姐你怎么了?你受伤了?!”
莫栀在小阿夜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她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没事,小伤,都处理好了。”
小阿夜满脸自责,委委屈屈地道:“对不起,姐姐,我不该这么冲动的。”
莫栀笑了笑,牵起小阿夜的手,拉着他往外走,道:“好了,我没事,先走吧。”
第35章 蛊毒魇丹心·叁
程莠换了件碧青长衫,连穿了两天的湿衣服真的有够她受的,她照例将左腕的袖子挽起了半边,把红绸系在了左腕上,再把护腕扣在右腕上。
扣住护腕,程莠忽然想起来,贺琅只剩下一只护腕了,之前右腕上的护腕被守藏人挑飞后不知所踪了,所以刚刚他似乎一只护腕也没戴。
想着贺琅的装束,程莠忽然晃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想他干什么,他戴不戴护腕有什么影响吗?没有!
程莠把凌乱的头发用竹簪束了起来,而后拿过用油皮袋装好的画卷,思来想去,将画卷拿了出来。
辗转两手,到现在还没看过这幅画,她也想知道,这幅画到底有何玄妙之处,让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当初她爹程萧仪让她去蜀中把画拿回去,只说这幅画是她爷爷的心爱之物,务必找回来让程老爷子九泉之下得以安息,可没说这幅画不仅是个烫手的山芋,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不靠谱啊,这不是妥妥的坑女儿嘛!
程莠展开画卷,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光,一尺见方的画卷铺陈开来一览无余。
所谓的倾山倒海图,出自先皇御笔的画卷,浓墨重彩下绘制的是山河倾倒,百川横流,天不是天,地不是地,混乱之下盛京分崩离析,唯有那巍峨的楼阙屹立于九重天之上,乱石穿空,飞沙狂暴聚拢,企图将高高的宫殿打下神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