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将目光投向角落里的小阿夜身上,小阿夜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侧目望去,而后对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莫栀收到他确定的眼神后,翻身一跃,跳进了马背上的凹槽里,而后大声对众人道:“上马!”
秦怿震惊道:“什么马?!”
话音刚落,“嘭!”地一声巨响,石门在巨大的冲击下四分五裂,破碎的石块零星地从寒磁索织成的网的空隙中飞出,但大部分都被寒磁索弹了回去,反砸到了守藏人的身上,尽管如此,却未撼动他分毫,那根骨刺,依然触目惊心地插在他的心口,凝固的血液黏稠地糊在上面,还有不断往外渗的血液一滴一滴往下淌。
“没时间了!快上来!”莫栀催促道。
与此同时,八匹青铜马竟然在众目睽睽下,伴着猝然响起的“轰隆隆”声动了起来!
不,准确地说,是它们脚下踏着的莲花。
莲花带着马匹沿着凹池中的暗轨飞速地向中央的铁箱匣靠近,同一时刻,铁箱匣发出几声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后豁然分崩离析,在众目昭彰下犹如被人操纵的孔明锁,一阵乱影交错,铁箱匣碎身重塑的瞬间溘然弹出七根暗钩锥进了马匹的肚腹,“咔咔咔”几声响动,众人只觉眼花缭乱,电光火石一刹那,铁箱匣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八匹青铜马居然直直地排成了一列!
马匹之间被暗钩相连,而原本较为平整的凹池底部竟浮出一条驰道,滚滚直上凹池没入了一块石壁!
守藏人罕见地发出一声怒吼,信手去撕拽寒磁索,却被上面的无极散灼地猛地缩回手。
这时,排成一列的青铜马对面的石壁骤然从中间向两边撤去,露出一个黑幽幽的通道,而八匹青铜马竟然“轰隆隆”地沿着驰道向通道开始移动。
一旁的小阿夜猛地站起身,二话不说跳进了莫栀所在马匹的凹槽。
众人恍然大悟,顾不得震惊,快速两两结伴跳进了马匹凹槽。
眼看众人就要离开,守藏人不顾无极散的灼烧,连扯带拽,将整个身体向寒磁索上撞,“滋滋啦啦”的声音接连不断,硬生生将那黑甲灼烂,烧进了皮肉,猩红的血液往外流,遍布了全身,寒磁索被扯断的同时,他俨然成为了一个血人。
守藏人犹如一个面目狰狞扭曲的怪物,猛地冲上前去拽住了最后一匹青铜马,生生地将千斤重的马匹拽停了下来!
他一点一点地将青铜马拽出驰道,隔着面罩都能看清他嗜血的眼睛,恐怖至极。
不能坐以待毙,不然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程莠一咬牙,握紧金羽刃就要跳出去:“大不了同归于尽!”
到了这一时刻,其实大家心里皆视死如归,如有必要便豁出自己的命来护他人周全,然而谁都没能当成这个英雄,谁也没想到被一个断了掌的残躯抢了先。
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连声音都没有了。
那一刻所有的爱恨情仇一笔勾销,连怨恨的资格也没有了。
那一刻所有的偏见与对立不再有边界,无关壮烈与否,无关值得与否,只是第二次慷慨赴死。
这老头好不容易被人拎到了马背上,此刻却一跃而起将那守藏人扑倒在地。
马匹脱手的瞬间便绝尘而去。
彭万山不论守藏人如何锤他打他掼他撕扯他,他都死不松手,他像是受到了刺激似的狂声笑着,满口牙上都是血沫子,吐出的鲜血粘在胡子上,再一滴一滴地被甩在地上。
此时,莫栀手里拿着一个弹弓,她对准了宫室顶部正中央的一个圆形凸起,却迟迟下不去手。
而彭万山被守藏人猛地掼在地上,大口大口的鲜血直接喷涌而出,但他仍旧死不松手,他的指甲深深扣在守藏人的血肉里,用最后丝丝流失的真气把守藏人身上扣得到处都是血窟窿。
他看到了莫栀的动作,也知道她想干什么,虽然不明白她那样做有什么目的,但看到她因为自己而有所顾忌还挺欣慰的,那他就再帮她一把好了。
他都豁出去了,可不想这群孩子再做傻事。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一群孩子啊。
彭万山伸出手,艰难地够到一块碎石,然后在莫栀震惊的目光下砸向了宫室顶部,随即整个宫室便下起了漫天银雨。
原来如此。
水银。
守藏人一把将彭万山摔了出去,而后捡起丢在一旁的玄冥戟,他揪着彭万山的领子,扬起玄冥戟,对准彭万山的胸口就刺了下去!
直接将他钉在了墙上!
“彭万山!”
“师父!”
这一声,死也瞑目了。
彭万山迷迷糊糊地想,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唇边还挂着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