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程莠精神一振,“我怎么没想到,用钥匙啊。”
贺琅刚想问她是不是有钥匙,就见她拔下头上的簪子,托着他的手对着锁孔一阵捣鼓,不一会就听“咔哒”一声,锁链应声而开。
贺琅不由得惊为天人,道:“你还有这本事呢?”
“行走江湖必备手艺,不足为奇。”
程莠站起身来,走到墙边的架子旁,拿了一坛酒下来,打算给贺琅腕上的伤口清洗一下。
贺琅却在程莠拿着坛酒走过来时眼睛越瞪越大,他连连后退道:“程,程莠,手下留情!”
程莠拉住他的手,耐心地劝导道:“贺凌云,你这伤口太深了,不能这么晾着,听话。”
贺琅对程莠上一回一巴掌把药糊在他伤口上的事情记忆尤新,实在是心有芥蒂,但他一个八尺男儿也不好在一个姑娘面前扭扭捏捏,有失尊严,于是硬着头皮道:“那,那你轻点。”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程莠小心翼翼地把酒倒在他的手腕上,还不住地吹着气,温柔地像在呵护一块珍宝。
她扯了两块纱幔下来,撕成条给他包扎好手腕,这才抬头问他:“不疼吧?”
贺琅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缓缓摇了摇头。
“姐姐,姐姐?找到了吗?”
莫栀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程莠与贺琅对视一眼,而后两人互相搀扶着站起身出了舱房。
莫栀仍站在窗前关切地望着这边,见到程莠和贺琅出来,便道:“姐姐,你们快些下船吧。”
程莠拉着贺琅对莫栀行了一礼,郑重道:“多谢你。”
莫栀淡淡一笑道:“滴水泉涌,不必言谢。”
只是这笑容仅一霎便凝固了,莫栀望着高高的楼船,脸色蓦地一变,她忙喊道:“姐姐!起帆了!快下船!”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消失在窗前。
程莠与贺琅俱是一惊,慌忙向甲板奔去。
异变徒生,十三艘船忽然毫无征兆地齐齐起帆,江山百景图连成一片,在日光下耀眼夺目,巍峨壮观,甚至有点遮天蔽日!
船上船下的众人都还没来得及惊愕,异变再生,一声轰然巨响冲破云霄,武擂场里霎时火光冲天,随之而来的剧烈震颤使整个渡口都颤动了起来,江面激起的波浪狠狠地冲击上船身,赫然涨起数丈高的水花。
随后武擂场内又传出数声震响,浓重的烟味瞬间席卷了整个渡口。
武擂场里居然被堂而皇之地埋下了火药!!!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引爆了!!!
“怎么回事?!!!”
“武擂场里有火药!!!”
“为什么只有武擂场炸了!!!”
“对!文擂场呢?为什么文擂场没有事?!!!”
“一定是那些狗官干的!朝廷这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啊!!!”
“奸诈小人!口口声声缔结友谊,原来是要把我们聚在一起一网打尽啊!!!”
“卑鄙无耻!招安不成就要杀人灭口!想要一统天下?!做梦!”
“诸位英雄好汉!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绝地反击!为自己的命运抗争!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杀了这些狗官!!!”
就在大家还在晕头转向不知到底怎么回事时,隐没在人群中的逆贼乱党熟练地搅起浑水,三言两语间煽起了江湖庙堂两方新仇旧恨的火种,暴动骤起。
与此同时,起帆的十三艘船同时撤了长板梯,将岸上群发暴动的众人隔在了江水之外,并开始蓄力准备出航。
登云楼之上,尉迟洧太阳穴突突直跳,武擂场的火药被引爆的瞬间他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耳畔被震得嗡嗡作响,巨大的恐惧紧紧地笼罩着他,他搭在窗台上的手剧烈地颤抖着。
他不是没有干过杀人放火的勾当,可那都是经商手段,利欲掺杂下没有人是无辜的。但武擂场的是火药啊,穆洛衡借地下暗商网从桃花岛运来的那批货竟是火药?!
尉迟洧知道穆洛衡没安好心,他私下里打探过许多次那批货,竟还是被穆洛衡轻而易举地瞒天过海了,货是经他手流进裕州的,他怎么也难辞其咎,即便他并不知情,可火药事关重大,到时查到尉迟府头上是迟早的事,他一手建起的暗网也将付之一炬。
而督办修建文武擂场相关事宜的就是裕州知州边灵珂,武擂场的火药难道也是她一手埋下的吗!
“放心吧,不会查到尉迟府头上的,但暗商网估计是保不住了。”
背后传来边灵珂风轻云淡的声音。
他和边灵珂方才确实在船上,但边灵珂说自己还有些事没办完,就拉着他下来了,却也只是在登云楼喝茶,其他的什么也没做,现在看到扬帆的“倾帆”,所谓“办事”恐怕也是别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