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珩点点头,又跟秦怿碰了杯酒表示认同。
“就在那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忽然一位神医从天而降,喊道:‘且慢!我能救!’”
“哦!没死!”
贺琅跟着起哄,用胳膊肘碰了下秦怿,笑道:“秦兄,是你。”
秦怿:“……”
然而就在这群情激愤的紧要时刻,说书人十分吊人胃口地说了句:“这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低下的听众顿时愤然,不乐意了,对说书人进行了四面八方的口水攻击。
说书人抱头鼠窜,落荒而逃:“老夫还要赶下场呢!我也要养家糊口啊!”
“呸!老流氓!说话说一半,以后没老伴!”
“臭说书的!把我的钱还给我!”
“老头!别跑!”
贺珩似乎很喜欢这种乌烟瘴气的场合,被人误伤了也不在意,还替人递了一只不知是谁跑掉的鞋底。
贺琅风雨中岿然不动,手掌覆盖着酒杯,道:“这些人素质堪忧。”
贺珩笑着拆他的台:“你砸人家酒棚的时候也是这样。”
贺琅侧过身,不打算正眼瞧他了。
贺珩既而又道:“况且这叫接地气,民风淳朴,大家都很可爱。”
贺琅与秦怿都不敢苟同:公子哥你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客堂中哄闹了一会,说书人跑了,大家只能被迫放下满腔愤懑,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续上闲聊,猜测主人公崎岖的命运究竟走向何方。
“嚯,来迟一步,我方才听这儿不是蛮热闹嘛?”程莠用手掌扇着还没来得及落下的浮尘,走了过来,“发生了什么?”
程莠换了一件素白的衣衫,宽大的袖子掩盖住了她的手腕,连同那抹逝去的鲜艳如火的颜色。一条雪白的发带堪堪束住她的三千青丝,仿若瀑布一般垂落在身后,素净的衣着衬得她苍白的脸色几乎有些透明,使她那双哭过后微微泛红的眼尾更加显眼。
秦怿挑挑拣拣着面前小碟里的花生米,头也不抬地道:“说书的说一半跑了,大家都很气愤,差点打起来。”
“这……”程莠啼笑皆非,转而跟贺珩打了招呼,“傻……珩哥,好久不见。”
“傻大个”三个字在程莠的舌尖打了个转,又生生被她咽了回去。
贺珩像是听不出程莠那拐了调的“珩哥”,欣然笑道:“子攸,一年未见,你愈发亭亭玉立了。”
相比之下,贺珩还是比贺琅客气有礼多了。
秦怿却是翻了个白眼,腹诽道:油嘴滑舌,我妹都这样了,还能夸,夸你大爷。
程莠坦然接受了贺珩的夸赞,毫不违心地弯着眉眼道:“眼神不错,我也这么觉得哈哈。”
秦怿赶忙喝了口酒压压惊:真不害臊。
贺琅则大为震惊,并莫名地醋意上涌:她居然叫贺珩哥?!我也比她大,怎么不见她叫我哥!
程莠瞥眼督见贺琅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心里那一亩三分地,她现在可算是知根知底了。
程莠瞧见他那小心眼的模样,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她撑着桌子坐到贺琅旁边,笑道:“怎么了,琅哥哥?”
贺琅的心不轻不重地在胸腔里砸了一下,他干巴巴地道:“他怎么叫你子攸?”
程莠把胳膊旦在了桌子上,看着他道:“哦,‘子攸’是我的字啊。”
贺琅有些不痛快地道:“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程莠故作无辜地道:“你也没问过呐?”
贺琅一时语塞,好像确实如此,但她当时自报家门的时候也没说啊,他只觉额角跳了跳。
秦怿十分不给面子地道:“她那是不好意思跟你说,‘程子攸’这个名号通常是她在外面胡作非为的时候用的,恶名昭彰,很上不得台面。”
秦怿这个人,不愧是和程莠从小斗到大的,损起妹妹来轻车熟路,都到了张口就来的地步了。
程莠在桌底下踹了秦怿一脚:“秦子涣。”
贺琅意味深长地看向贺珩。
秦怿无视程莠赤裸裸的威胁,没眼色地为贺琅解答:“骗吃骗喝也算胡作非为吧,其实每次护航任务都没她什么事,是她自己死乞白赖要跟着去的。”
程莠一下被揭了老底,忍无可忍抬脚狠狠踹上了秦怿的膝盖,秦怿一把抓住桌沿,差点被程莠踢飞出去,他脖子一梗,愣是没吭声。
贺琅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秦兄……”
秦怿一抬手,脸红脖子粗地道:“没、事。”
贺珩一副“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知识并大为震撼”的表情,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原来如此。”
而后他认真地转过头问程莠:“那我岂不是不能唤你子攸了,会不会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