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内,一个软糯的童声正在一板一眼地背诵《逍遥游》,不肖片刻,一篇文章流利地诵出,没有丝毫停顿。
赵嘏满意地点点头,对着站在书案对面规规矩矩背着手,模样严肃的小太子招招手,道:“靖儿,过来。”
小太子赵靖立即蹬着两条小短腿跑到赵嘏身边,咧嘴一笑道:“父皇。”
赵嘏摸摸赵靖的头,询问道:“先生布下的功课可有好好完成?有没有惹先生生气?”
赵靖认真地摇头回答道:“父皇放心,儿臣有好好做功课,好好听先生的话。”
这时,一个温润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是啊,靖儿最乖了,怎会惹靳太傅生气,若是生气,一定是太傅气量太小,怪不得靖儿。”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赵嘏也顾不上计较这话语之中的刻薄,站起身来,看向转进内殿的一个清俊公子,云纹锦衣黑皮靴,玉冠银簪悬墨丝,深眉星目貌堂堂,正笑着迈着从容的步伐。
正是轩亲王赵颀。
赵靖连礼仪也顾不上了,直接奔过去扑到赵颀怀里,叫道:“皇叔!你可算回来了,靖儿好想你!”
赵颀一弯腰把赵靖抱了起来,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语气温柔宠溺:“这不一想靖儿,皇叔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吗,皇叔还给你带了好玩的呢。”
赵靖双眼亮堂堂的,欢喜道:“什么什么?”,
赵颀变着花样先后掏出了七巧板,鲁班锁和九连环,赵靖看着怀里的新奇物什,都是在宫中不曾见过的,一时移不开眼,乐得合不拢嘴。
赵嘏在一旁失笑道:“靖儿,还不快谢谢皇叔。”
赵靖连忙乐不可支道:“谢谢皇叔!”
赵嘏对候在一旁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即刻会意,将小太子接了过去,出了御书房。
小太子得了玩物,便乖乖地由着宫人带自己回寝宫了。
这会赵颀才得了空,板板正正地对着赵嘏行了一礼。
“臣弟参见皇上。”
赵嘏几步上前扶起赵颀,道:“快起来,霁之,回来了怎的也不提前通报一声?”
赵颀温声道:“收到皇兄的信,便急着回来见皇兄,忘了。”
赵嘏引着赵颀在书案边坐下,微叹道:“你呀,总是这般随性,从小到大都不让人省心,朕留你在京中,你偏要做个闲散王爷,成日不见人影。”
赵颀不以为意地笑道:“皇兄,你与臣弟多日未见,就不要数落我了,臣弟只做个闲散王爷,也管不住那些个忠臣将相的嘴,若是留在京中,指不定哪日就给我说到大牢里去了,不好不好,”
赵嘏抄起狼毫就往赵颀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微愠道:“真是长大了,愈发口不择言了。”
赵颀和和气气地道:“可不是长大了,靖儿今下都有六岁了。”
赵嘏抓着个尾巴便继续说教道:“是啊,靖儿都六岁了,你何时能成家,给我娶个弟媳回来,也好让我少操点心。”
赵颀母妃去的早,那会儿他年龄又小,性子又软,没得到过多少作为皇上父亲的关爱,在宫中受尽冷落,这些年也就赵嘏又当爹又当娘地在这深宫中护着他,拉扯着他,才没让他在这吃人的宫里莫名其妙地夭折,所以赵嘏对他的那份母亲般的操心,即便是登基当了皇帝也没少上半分半点,反而变本加厉起来,这也是赵颀不愿待在京中的原因之一。
赵颀指尖持起一块墨块,在墨砚里加了点水,不急不徐地在打着圈研磨起了墨,他避重就轻地道:“这娶了媳妇势必要被留在京中,或驻守封地,皇兄知道我是闲不住的,与其说是娶媳妇,倒不如说是让我蹲大牢呢,皇兄就是变着法子想拴住我啊。”
赵嘏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朕每天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管你,你自己的事自己掂量着,做王爷就要有个做王爷的样子,你看看你,成天不修边幅,吊儿郎当像什么样子?”
赵颀自认为来见皇兄已经穿戴整齐了,头发也规规矩矩地束着,玉冠环佩一样没少,怎么就又不修边幅,又吊儿郎当了?
他研墨的手一顿,随即释然,好罢,他这个英明神武的好皇兄在跟他闹脾气呢。
于是他连声应道:“是是是,皇兄说的是,臣弟自当检讨。”
赵嘏无奈地摇摇头,他这个弟弟,他向来拿他没办法,赵颀的性子,虽有一半天生使然,但还有一半责任在他,都是他惯的,说来他才应该检讨。
赵嘏看着赵颀低眉顺眼的模样,一边持笔墨书,一边仿若不经意地问道:“近来都去了哪些地方,朕听说你前些日子去了彭泽府。”
赵颀见他切入正题,也不遮掩,大方地笑道:“是啊,那一带虽然人少,但人杰地灵,钟灵毓秀,风景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