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归入鞘,被递到了岳山手中。
“如果你是担心她无可防身,这把剑多半是不用带的。”
“可是……”
她走到我身边,牵自己马去:
“传说敲风剑是江家世代相传的宝剑,既是世代相传,应该是一把很老的剑了。但这把剑的铸造痕迹却还很新,十年都未必有。而且它也太轻了,这么轻的剑别说我的刀,就是肉搏都未必撑得住,实战根本用不上。看这红缨穗,恐怕它铸来的装饰意义更多一些。”
等等?所以?所以王妃毫不犹豫地把它交给我?
持盈不管我的自我怀疑,翻身上马:
“江湖传言敲风剑断了,我一直不信,宝剑谁人不尊重?这样看来竟是真的,可惜了。”
“也可能……这是把赝品呢。”我依样送了结扣,爬上马背。
“那也太费劲了,这把剑虽说是新铸的,从剑身到剑鞘却没有一处是粗制滥造。锻剑不难,锻好剑却不容易,把金属锤炼得这么轻薄也需要技巧,有这功夫和能耐,造多少把好剑都使得,没必要浪费钱工去造赝品。”
“所以说,”她看了我一眼,催动马匹,“这应该是后铸的……只是为着感情沿袭旧剑的名字,不曾指望真用它伤人,带着也是累赘,你之后再还吧。”
小青也跟着动了,我回头看了一眼,岳山抱了剑就不方便挥手,对我点了点头。
先还有些低落,与这剑相伴如此之久,竟没参透这层。转念一想,术业有专攻,她识得兵器才是应当的,代换到药材上,我也能分析个头头是道,这就行了。
天公犹豫,憋着雨的云此时不知怎的又散去一些,让这一路跟着持盈不仅轻车熟路,而且胸口的堵意消散了不少。
醴都城比我一路见过的城池都要高大,搞得我以为快到了,实际又行了好一段才算近前。
夜色已至,眼中最显眼的就是一身白衣的持盈和我座下白马。我忍不住问了一嘴:
“你穿得这么张扬,没问题么?”
她没有回头,声音随风扑面而来:
“你应该庆幸我穿得很张扬,这说明我有把握,要是穿得很低调,也不敢带你一个门外汉做这么冒险的事。”
好的,我很庆幸。
想来她也好王妃也好,都不是不谨慎的人,应该不会置身过分的险境,先前或许真的是我过虑了。
“话又说回来,”她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琰州?要是我不在,你打算怎么办?”
“前几天我过路琰州,在路上看到了岳山。上回你来看我时提到他还是很熟悉的语气,我就想着多半是和你结伴出行,找到他即使你不在也能有个去向。”这就不是说不得的秘密了,我当然是如实招来。
“其实我也有点赌的意思,”我承认,“如果找不到,或者你不答应,我也确实无计可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好在今天运气不错。”
也愿我这运气能持续到想做的事都做完吧。
我们在醴都城外栓了马,持盈带着我远远地避开了城门,那里里外围了三层侍卫,隆重得不得了。
顺着不知有几人高的城墙根蹭过了个角,她终于停了下来,跳起来摸了把墙,满手灰黑。
不理会我询问的目光,她摘下斗笠上的白纱,刷啦一声撕开来,刺耳的声音把我惊出一身冷汗。
“别怕,这面墙里头是皇宫的后巷,再里头是太监和女奴的住处,不咋干净,所以没什么人来。今夜他们的好戏在前头,咱们从这溜进去。”她压低声音说着,手里又把白纱撕了好几条,又结在一起。
编了几个结,我才看出来,是个绳梯。
“我们不会要……”我抬头看了一眼,脖子酸痛,这距离我把衣服脱给她撕怕是都不够。
她已经完工了,把绳结头递到我手里:
“别瞎想,这上面有一条烧了一截的绳梯,是几日前一个逃犯留下的,他本想一把火烧掉,被我捡了个漏,浇灭了留着今天用。不过有点高,你踩我的肩上去,把这个接上,打个稳当的结。”
看来确实是有把握而来。我踩上持盈的肩膀,靠在墙体上,还算稳当,眼前果然有一截绳梯,末端被烧成碳渣,白纱特地往上系了系,结了个学会没多久的牢固绳结。
“好了的话,”持盈在下面听着动静,“你先请吧,我垫后。”
我没有爬过绳梯,不免有些紧张,然而这种紧张也是转瞬即逝,因为它比用绳索往山上攀登简单太多了。
踏上城墙,我反手去接应一把。她一跃而上,解下绳梯藏在了一个坑洼处。
“局势有变,你就顺着这条去路往回走,若是能碰到我,我还能带你出去。要是碰不到,你就自己用它跑吧。”她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