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他的手指摸索着,触感从康健的肢体逐渐变得狰狞,手里的针慢慢找对了位置。
他又捏了我的脸。
看着他的笑,我又有些恍惚了。
天气放晴,他又回到大堂时,我又回到了院子里,那个想法越来越明显了起来。
今日的阳光分外得好。
即使无人上门,我还是敞开了大门,任凭阳光透到桌案上,然后继续收拾着东西。去岁年节前错过了大扫除的时机,到这早春里,我才开始这项大业。
沈叙坐在阳光里,间或抬头看我一眼,或者叫我喝口水。
我把一个箱子安置在架子最顶上,恋恋不舍地抚了它,然后拍着手上的灰尘,跳下垫脚的椅子。
正对上沈叙从书里抬起的漆眸。
我对他笑了笑,笑意却被他瞳中的疑虑削得薄薄的。
“你在做什么?”他口气中有些不悦。
“收拾东西呀。”我面不改色地应着,把椅子拖开了。
他扫了一眼那个新放上去的箱子:“你在收拾什么东西?”
“就……”我不着痕迹地把垫脚的椅子推到墙角,“一些旧东西,不太用了,我就放高一点。”
“嗯,”他盯着我的眼睛,“什么旧东西要用你的新箱子装,还要特地放到我够不到的地方?”
我手心微微冒汗,回头看了一眼,顿觉失策,那个箱子是阿纤姐寄礼物用的,装的时候不曾注意,放在那里却格外扎眼。
“这几天都是,”他继续说,“我是忙着,也没忙到注意不到你在做什么的地步。你在搞什么名堂?”
我向后退了一步,立即被他抓住了手腕。
目光交汇,我紧张地说不出话。
“那我替你说,”他深深地责备我一眼,“你把自己的东西都收起来,藏到我够不到的地方,是考虑着哪天你不在了,我就不会睹物思人了,对么?”
我脸上好像被浇了一壶开水,窘迫地想找片沙土地埋起来。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抽出自己的手腕,想退到他够不到的地方,“我只是……随便收一收……”
其实我也知道,我的脸色肯定已经出卖了我,可是这样直白的话,我也不好承认。
毕竟,沈叙对我的用情之深,早已超出了普通的执念,而我又太过莽撞地在未知命途潦倒时闯进了他的生活,留下了一大堆记号。
更何况,沈叙已经比我来事好很多了,那时他什么都没有,后来逐渐接纳了我,现在他已经敢走出这方天地一小步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可以把存在过的痕迹都束之高阁,那是不是,他就可以快一点忘记我呢?
他爬下椅子追了过来:
“沈卿卿,你心里到底在琢磨什么?”
他的语气严厉地让我只想逃离。
“你以为收起自己的东西就能假装不存在吗?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在我心里你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从来没有这样厉声追问我。
我吓得连连后退,不想,他在地上高度不足,抓不到我的袖口,只能扯住我的脚踝。
而我下意识地挣扎着,把他带得摔倒在地上。
这下吓得我不敢动了,又不好去扶他,只能关切地问一句。
“沈叙?”我观察着他的脸色,生怕弄伤了他,“你先放开我,咱们有话好好说……”
他趴在地上,似乎是撞到了哪里,一时起不来身,但是指尖劲头一点没松,狠狠握着我的脚腕处。
敞开的门外传来一声轻咳。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谷主站在门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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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万年:单走一个6。
第100章 昼夜无穷去
我把脚抽回来,又手忙脚乱地把沈叙扶到椅子上,我们谁都没看对方,慌乱的气氛却默契地存在着。
谷主也自己拉了椅子过来坐下,翻看着沈叙摊开在桌面上的纸页资料,皱着眉头。
“你怎么来了?”沈叙问道。
我去给谷主倒了杯茶,直捧到他手上。
他连喝了好几口,好像沉浸在沈叙近日研究的成果中,直到茶见了底,才缓缓道:
“我要去醴都,明日就动身。”
“不行。”沈叙拒绝他的语气和管教我时差不了太多,都带着一种对无意义的调皮的不屑。
而我夹在中间思索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谷主笑得慈祥:
“刚刚收到的消息,皇后娘娘病危,圣上急召我入京诊治。”
沈叙则对这个理由毫无兴趣:
“我早就说过了,许纤不会弄错的。皇后娘娘的病根本没那么严重,就算有,也没有到许纤应付不过来需要从万里之外找人的道理。”
谷主把眼前的一页读完,放到了一边,嘴皱起来,很无所谓地看着桌对面的沈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