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弱翅流光小
只要把血魂散带来的疼痛当作一场声势浩大的痛经,一切似乎也并非不能接受。
起码我的日常生活,还是可以以很平常的心态过下去的。
有时候甚至还能过出比从前更加安稳的滋味。
因为自从一切猝不及防地发生,我和沈叙之间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而他不知是否是被我吓着了,现在对我一刻也不放松,就差陪我下山和沐浴了。
有时候我都在想,他该不会是谷主派来监视我的吧。
不过要监视也是我监视他。
这么说来,确实,我在这里简直是沈叙的监工,每当他看着我的脖子,眉间的痕迹就更深一层。我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夜了,一觉醒来时,还能看到大堂的灯亮着。
“沈叙,你这样会死在我前面的。”我很认真地对他说。
他气极反笑:“你觉得死在你前面和看着你死在我前面,哪个对我来说比较痛苦?”
我不说话了,他也笑得很苦,沉默兜头网住我们俩,谁都无心反抗。
“你最好别这么期望,”直到他投降,重新开口,“这世上很难有第二个人能解这个毒。”
我这才开心起来,吻一下他的额角,拎起篮子下山去了。
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是亲他真的很好玩。
尤其是当他不说丧气话也不摆谱教育我之后。
他至多送我一句“嘴痒”,我全充没听到就行。听到又怎样?我就要。
当然我也不是个没良心的,谷主出谷奔波,沈叙为了我一身担两边,夜以继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把能做的工作都揽过来。不得不说事情还是做了有用,杂事未必没有它的意义,有几个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手下的利落程度和沈叙不相上下了。
山林的秋天从来不萧瑟,夏日是郁郁葱葱的绿,秋日有活泼惬意的黄,间或红火的落叶,一片片把山坡燎得斑斓。
我的心情出奇得好,走两步跑两步。
欺负人真有意思。我想。
方且瑜把算盘打得雷霆一般,衬得叹息声像是闪电夹杂其间。
“有这么忙吗?”我把药瓶一个个摆在柜台上,好奇道。
“我妈昨天回来了一趟,说快要回来住了,一回来肯定翻账本,缺了一钱二两绝对削我。”
爱莫能助。我摊了摊手,自己出门。
方婶要回来了,看来且思快能结束这场折磨了。
居然都过去这么久了。
挺好。
一路无话,我还特地去人偶店打了声招呼。钱还没攒够,但我有点怕她忘了我。
不过她没有,依然对我循循善诱。
“攒钱用来买什么不好啊,学习用的东西该你师父出钱给你买啊。”
我笑着摇头。
因为她说的好有道理哦……
且思来得比我想象的快得多,仅仅过了两天,她就踏进了揽月阁的门槛。
沈叙坐着诊脉,只抽空和她点头打个招呼。我很识趣地起身把她带到后院。
“疼吗?”我问她。
“有一点,”她说,“我觉得没多大事呢,但我娘说应该是到时候了。”
我摸了摸她的脉,确实,虽然还早,但接下来的十二个时辰,有她受的了。
“躺下吧,”我说,“方婶呢?”
“一会就过来,说是要去请人。”她借着我的力躺安稳,语气平和,看来这几个月过得还算愉快。
我交代她别乱动以后就走出门去烧水了,边走边琢磨起来。
请什么人啊……?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因为我绕路去打水,迎面就碰上了方婶。她身边跟着一位年轻人,水青色袍子,抱着一个簿子,脸和身体都很长。
“你好,”他朝我打了个招呼。
我把水桶搁在脚边:“你好你好,那个,你是哪位……”
他拍了拍手里的簿子:
“我是谷里新的管事,每个新来的孩子都要登记姓名和出生年月,这样成年之后如果想要出谷朝廷才能发给符牌。不然的话出门进城入关没个证明,不放行的。”
哦,这样。
这么想想,我即使是出谷,要么年纪还小,要么走的都是乡间田野,也没他说的这个必要。
现在最大的问题其实是,不管是方婶还是且思都不愿意让沈叙进去。
最要命的是他自己也不愿意。
“我觉得你可以的。”他一边核对药方一边说,“再说我就在这里坐着,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赶过去。”
“沈叙,我知道你在乎方婶,不想让她知道你的腿的事,可是不该在这件事上顾虑这么多。且思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我第一次自己处理,处理不好,一定都会后悔的。”
他放下手里的纸张,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转过头来。